“好。” 陈砚清点点头，转身往政府走。
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手里的布包沉甸甸的，带着点棉布和皂角的香味。左耳里的冯敬之还在喋喋不休：“你这小子，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这鞋垫就是个套，让你以后常来，好套牢你！”
他没理会，脚步轻快了些。或许冯敬之说得对，这世道从未变过，人与人之间总免不了利益交换。但此刻，他更愿意相信，刘梅递过来的不仅仅是一双鞋垫，还有一份实实在在的善意。
回到党政办，张姐正对着镜子涂口红，见他进来，笑着说：“小陈，刚才孙建国来找你，说有急事。”
“他找我干什么？” 陈砚清皱了皱眉。
“谁知道呢。” 张姐撇撇嘴，“阴阳怪气的，一看就没好事。”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冯敬之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这姓孙的，怕是没安好心。你小心点，别被他抓住把柄。”
陈砚清深吸一口气，往孙建国的办公室走去。走廊里的霉味好像更浓了，墙皮剥落得像张哭花的脸。他不知道，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刘梅和老周是什么关系
老周待人和善，刘梅乖巧懂事，两人相处起来，倒真有几分父女的模样，但陈砚清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透着点说不出的微妙 。 他记得，老周看刘梅的眼神里，有疼爱，却也隐隐透着一丝小心翼翼，而刘梅对老周，恭敬中又夹杂着些生疏，不像普通父女那般亲昵无间 。
陈砚清攥着那包绣着花纹的鞋垫，站在孙建国办公室门口时，后颈的汗正顺着衬衫往下淌。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翻报纸的声音。他刚要敲门，左耳里的冯敬之突然嗤笑：“听听这动静，是故意给你摆谱呢。这姓孙的，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听说了你跟刘梅吃饭的事，想拿这个做文章。”
“不会吧？”陈砚清指尖在门板上顿了顿。
“怎么不会？”冯敬之的声音透着老官僚的精明，“他在这乡镇憋了二十年，看谁都像抢他饭碗的。你一个重点大学的公务员，刚来就跟本地姑娘走得近，在他眼里就是‘拉帮结派’的苗头。等会儿他若提刘梅，你只说‘帮群众看报考指南’，咬死了是工作往来，别给他留话柄。”
他定了定神，敲响了门板。
“进。”孙建国的声音像淬了冰，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那股子不耐烦。
办公室比党政办还逼仄，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旧档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樟脑丸和汗味混合的怪味。孙建国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手里捏着张《人民日报》，眼皮都没抬。
“孙干事找我？”陈砚清站在离办公桌三步远的地方，刻意保持着距离。
孙建国慢悠悠地翻过报纸，目光像黏在他身上的蚂蟥：“小陈啊，听说你今天没上班？”
“我去李庄村送材料，顺便帮群众看了看报考指南。”陈砚清按冯敬之教的，先把“工作”两个字抛出来。
“哦？帮群众？”孙建国把报纸往桌上一拍，藤椅发出“吱呀”的呻吟，“是帮快递点老周家的丫头吧？”
陈砚清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周叔家的刘梅，她妹妹想考护士学校，我正好有本多余的教材，就送过去了。”
“多余的教材？”孙建国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我怎么听说，你在她家吃了午饭？还收了人家东西？”
冯敬之在左耳里骂：“这孙子果然调查过！定是哪个多嘴的传给他的。”
陈砚清攥紧了手心的鞋垫，声音却稳了稳：“周叔非留我吃饭，盛情难却。至于东西，是刘梅自己绣的鞋垫，说感谢我帮她妹妹，我推辞不过……”
“推辞不过？”孙建国猛地站起来，藤椅被带得往后滑了半尺，“陈砚清，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公务员，是来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来跟乡镇姑娘拉拉扯扯的！”
他的唾沫星子喷在陈砚清脸上，带着股劣质烟草的味道：“我看你就是忘了本！重点大学毕业又怎么样？才来几天就学会以权谋私了？那鞋垫是不是她给你的‘好处费’？”
“孙干事说话请注意分寸。”陈砚清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唾沫星子，“我帮刘梅看报考指南是工作职责，收鞋垫是人情往来，跟‘以权谋私’没关系。”
“没关系？”孙建国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全镇谁不知道老周是入赘到刘家的？他老婆早死了，刘梅跟着她姥姥长大，你跟这种没根没底的人家走这么近，安的什么心？”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陈砚清心里——原来书店老板娘说的“她妈走得早”是真的！那今天在院子里择菜的女人是谁？还有刘梅说的“帮我妈做家务”……
“傻小子，这就懵了？”冯敬之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定是老周后来续弦了，那女人是刘梅的后妈。这乡镇人家，男人死了老婆再娶，女人没了丈夫再嫁，再寻常不过。”
陈砚清这才回过神，刚要开口辩解，孙建国又拍着桌子喊：“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告诉你，别以为写两篇稿子就能在青溪镇横着走！这地方的规矩，轮不到你一个外来户瞎搅和！”
“孙干事，”陈砚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乱麻，“我敬重你是前辈，但也请你尊重事实。刘梅的父亲老周，是镇上的老住户，为人老实本分，我跟他女儿的往来光明正大，经得起查。”
他刻意加重了“父亲”两个字，果然看见孙建国的脸色僵了一下。
“你还敢顶嘴？”孙建国的声音有点发虚，却依旧强撑着，“我看你这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明天把那份报考指南交上来，我要看看你到底是帮群众，还是借机谈情说爱！”
这分明是无理取闹。陈砚清攥着拳头刚要反驳，冯敬之突然在耳边低语：“别跟他吵！他就是想激怒你，让你在办公室失态。你应下来，明天找本空白的指南给他，就说‘群众己经看完了，这是新的’，他拿你没办法。”
(http://www.220book.com/book/SON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