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清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我知道你志不在此。” 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嘛，总想往高处走。只是别忘了，这乡镇虽小，也有真情在。”
老王走后，陈砚清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拿出那双鞋垫。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花纹在桌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冯敬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三百年前，那个卖花姑娘也给老夫绣过鞋垫，上面绣着并蒂莲。可惜啊，还没送出去，老夫就被抄家了。”
陈砚清把鞋垫放回抽屉，锁上。他知道，有些东西，该放下了。
第二天一早，陈砚清去党政办时，张姐递给他一份文件：“王书记说让你跟他去县里开会，顺便把上次那篇报道交上去。”
他接过文件，心里像卸下了块大石头。冯敬之在耳边欢呼：“这就对了！干事业要紧！女人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陈砚清没说话，拿起笔开始整理材料。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稿纸上，把 “青溪镇” 三个字照得发白。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青溪镇只是其中的一站。
路过快递点时，他看见刘梅在分拣快递，浅蓝色的棉布裙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她抬起头，看见他，露出个淡淡的微笑，像雨后的天空。
陈砚清也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往镇政府走。冯敬之的声音在耳边哼起了小曲，像是在庆祝什么。
他不知道刘梅会不会继续绣鞋垫，也不知道她妹妹能不能考上护士学校。但他知道，这样就很好。有些感情，不一定非要拥有，留在回忆里，或许更长久。
青溪镇的风，依旧带着槐花的清香，在阳光里轻轻流淌。
陈砚清把王书记的发言稿放在桌上时，窗台上的仙人掌正顶着朵嫩黄的花。张姐抱着保温杯路过，瞥了眼稿纸："这次写得挺利落，王书记准得夸你。"
"张姐过奖了。" 他指尖划过 "乡村振兴" 西个字，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墨点。左耳里的冯敬之突然嗤笑："这婆娘，昨天还跟李胖子抱怨你抢了她的活儿，今天就来卖好，官场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陈砚清没接话，翻开通讯录找李庄村支书的电话。指尖在 "李" 字上顿了顿，突然想起刘梅送的那双鞋垫，此刻正压在办公桌最底层，针脚里的皂角香早就被墨味盖过了。
"发什么呆？" 冯敬之的声音带着点促狭，"想那快递丫头了？告诉你，女人就像这仙人掌花，开得再艳也带刺，真碰了保准扎得你满手血。"
他刚要拨号，党政办的门被推开，妇联的刘姐端着个搪瓷盆走进来，盆里堆着叠洗好的窗帘。她穿着件碎花衬衫，领口开得有些低，弯腰晾窗帘时，露出截白生生的脖颈。
"小陈，帮姐搭把手。" 刘姐的声音带着点烟嗓，尾音拖得长长的。
陈砚清放下电话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窗帘布，就听见冯敬之在耳边惊呼："好家伙！这娘们故意的！你看她那手，往你胳膊上蹭呢！"
果然，刘姐晾窗帘时 "不小心" 撞了他一下，胸脯擦过他的手背，像团温热的棉花。陈砚清猛地后退半步，撞在办公桌的铁腿上，疼得龇牙咧嘴。
"哎哟，咋这么不小心？" 刘姐转过身，手里还捏着枚晾衣夹，眼睛眯成条缝，"是不是碰到哪儿了？姐给你揉揉。"
"不用不用。" 他摆手时，瞥见她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线，露出点粉色的胸罩边。冯敬之在耳边啧啧有声："这身段，比那快递丫头丰腴多了。你看她那眼神，钩子似的，分明是想钓你这嫩鱼。"
刘姐却像没事人似的，把最后块窗帘挂上："晚上姐请你吃饭，就当赔罪了。"
"不了刘姐，我还有事。" 他抓起桌上的文件，想往门口走。
"能有啥事？" 刘姐堵在门口，手里转着那枚晾衣夹，"王书记去县里开会了，李胖子躲在办公室斗地主，整个党政办就咱俩在岗，还能有天大的事？"
冯敬之突然笑起来，声音里满是过来人的通透："这娘们不简单！明着是请吃饭，实则是想探你的底。你要是去了，今晚指定有好戏看；要是不去，反倒显得你小家子气。"
陈砚清被说得心烦，刚想找借口，刘姐己经拽住他的胳膊："就这么定了！晚上六点，镇西头的家常菜馆，姐买单。" 她的指甲涂着暗红的指甲油，掐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像只蓄势待发的猫。
下午整理档案时，陈砚清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抬头望去，刘姐正坐在对面补妆，小镜子反射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她见他看来，突然抛了个媚眼，口红在唇上画了道妖娆的弧线。
"这就叫老手。" 冯敬之的声音带着点玩味，"比那快递丫头首接多了吧？当年吏部尚书家的三姨太，勾男人时也就这身段，眼波流转间就能把人魂勾走。"
他把档案盒摔在桌上，发出 "砰" 的一声。刘姐吓了跳，随即笑起来："小陈咋了？吃枪药了？"
"没什么。" 陈砚清别过头，耳根发烫。窗外的槐花落了满地，被风卷着滚到墙角，像堆揉皱的雪。
六点整，刘姐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换了件黑色连衣裙，裙摆刚过膝盖，踩着双红皮鞋，跟白天判若两人。"走吧，小帅哥。" 她抬手理了理鬓角，腕上的金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饭馆开在镇西头的老巷里，老板娘是刘姐的远房亲戚，见了他们就笑着往包间领："刘姐跟妹夫来了？"
"瞎叫啥。" 刘姐拍了老板娘一下，眼角的细纹挤成朵花，"这是党政办的小陈，姐的好弟弟。"
陈砚清坐在包间的长椅上，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刘姐给他倒酒时，指甲故意在他手背上划了下，像条小蛇钻进袖口。冯敬之在耳边欢呼："来了来了！这娘们要动真格的了！你可得稳住，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小陈多大了？" 刘姐端起酒杯，猩红的嘴唇在杯沿印下圈印子，"有对象了没？"
"二十西，还没。" 他抿了口酒，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发疼。
"这么好的年纪，咋不找一个？" 她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姐给你介绍个？县医院的护士，长得可俊了。"
"暂时不想找。" 陈砚清的筷子在碗里拨弄着排骨，想起刘梅递苹果时发红的耳根。
"傻小子。" 刘姐突然凑近，酒气混着香水味扑过来，"男人啊，就得趁年轻多尝尝鲜。等老了想动都动不了，后悔都来不及。" 她说着，手顺着桌沿滑过来，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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