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轩把车停在区委家属院门口时，梧桐叶正簌簌往下掉。他望着三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手指在方向盘上蹭了蹭——那是父亲周志国的办公室。
"进来。"门内传来的声音透着股烟草味，周明轩推开门时，看见父亲正对着份文件皱眉，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区委政法委综治办的牌子在灯下泛着冷光，和父亲正科级的职务一样，在区首机关里不上不下，却足够在乡镇干部面前摆谱。
"坐。"周志国头也没抬，钢笔在文件上划着圈，"柳溪镇的退伍军人信息报表，怎么还是没交上去？李书记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周明轩的脸瞬间涨红："陈砚清故意针对我！"他往沙发上一坐，夹克的拉链崩开两颗，"他不就仗着李书记护着？论背景，他连我脚后跟都够不着！"
冯敬之在陈砚清的左耳里嗤笑："这蠢货，到现在还以为官场是比爹的地方。三百年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也这德行，最后被派去看皇陵，连个伴读都敢给他甩脸子。"
周志国把钢笔往桌上一拍，烟灰缸震得叮当响。他今年五十西岁，头发己经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皱纹里藏着常年在机关打磨出的精明。"针对你？"他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自己看看，张婧祎的背景调查。"
周明轩拆开信封的手顿了顿。里面是几张打印纸，最上面印着张婧祎的身份证照片——她穿着白色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眉眼间带着股疏离的清冷，和在柳溪镇时那副温和模样判若两人。
"她父亲是张启明。"周志国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点着纸面，"省发改委副主任，副厅级。她母亲在省妇幼保健院当院长，她爷爷......"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是前省政协副主席，虽然退了，但门生故吏遍地都是。"
周明轩的嘴张成了O型，手里的打印纸差点掉在地上。"张、张启明？"他想起上周在市里开会远远见过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当时还以为是哪个科室的普通干部，"她、她怎么会去柳溪镇当选调生？"
"镀金。"周志国靠在椅背上，指尖敲着桌面，"省里的高干子女都这样，先去基层镀两年金，回来就是科级起步。你以为人家是来当办事员的？"他拿起周明轩的茶杯，往里面续了点热水，"这姑娘，是只金凤凰，落在柳溪镇是暂时的。"
冯敬之在左耳里冷哼："这老狐狸总算看明白了。早干嘛去了？现在才知道张婧祎的底细，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周明轩的心跳得像打鼓。他想起张婧祎在食堂帮陈砚清挑鱼刺的样子，想起她穿着藕粉色针织衫低头改报表的侧影，突然觉得那身低调的打扮里，藏着自己从未读懂的贵气。"爸，您的意思是......"
"追。"周志国的声音斩钉截铁，钢笔在纸上划出个重重的圈，"不惜一切代价，把她追到手。"他往儿子面前凑了凑，眼底的精明像淬了光的钉子，"张启明和区委王书记是党校同学，你要是成了他的女婿，别说副科，明年就能调回区里，进区委办当副主任。"
周明轩的喉结动了动："可她......好像喜欢陈砚清。"
"陈砚清算什么？"周志国嗤笑一声，把张婧祎的背景调查往桌上一拍，"重点大学研究生又怎样？没背景没靠山，在柳溪镇能混出什么名堂？张婧祎现在年轻，不懂官场深浅，等她回过味来就知道，门当户对才是最牢靠的。"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贪婪，"要是成了亲家，往后区里的维稳经费审批、综治考核，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冯敬之在耳边骂："这老东西，太不要脸了，连这个都算计上了。"
父子俩密谋到深夜，周志国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塞进儿子后备箱——两盒包装精致的燕窝，两盒阿胶，还有块刻着"平安"二字的玉佩。"明天送过去，"他拍着儿子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跟张婧祎说，是你妈特意给她带的，就说听说她最近总下乡，补补身子。"
周明轩盯着那些礼物，突然觉得有点恶心。但父亲那句"进区委办当副主任"像根钩子，勾得他心头发痒。"那陈砚清......"
"他？"周志国的眼睛眯了眯，"一个没根基的外地小子，想在柳溪镇站稳脚跟，还得看咱们父子的脸色。"他往窗外瞥了眼，区委办公大楼的灯还亮着，"王书记最近在抓信访维稳，我让信访局的老伙计找点由头，给柳溪镇找点麻烦，到时候......"
冯敬之在左耳里冷笑："来了。明的追不到，就来暗的。这老狐狸的手段，比他儿子阴十倍。"
第二天一早，周明轩提着礼物出现在柳溪镇政府大院时，张婧祎正在给陈砚清递文件。她穿着件月白色连衣裙，外面罩着件米白色西装外套，裙摆长度恰好到膝盖，露出穿着透明丝袜的小腿，脚上是双黑色尖头平底鞋——既保持了大家闺秀的端庄，又透着基层干部的务实。
"婧祎，"周明轩把礼物往她怀里塞，笑容比平时僵硬，"我妈给你带的，说你总下乡辛苦。"
张婧祎的手往回收了收，礼物悬在半空，尴尬得像根晾衣绳。"周哥太客气了，"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不合适。"
陈砚清低头整理文件时，冯敬之在耳边啧啧称奇："这姑娘的拒人之道够高明。提'单位规定'，既没驳他面子，又划清了界限。三百年前太傅家的千金拒婚，也只用了句'父母之命不可违'，比这差远了。"
周明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少爷脾气上来："就是点土特产，你至于吗？"他把礼物往地上一摔。"
张婧祎的眉头轻轻蹙了蹙，弯腰去捡时，陈砚清先一步蹲下身。他把东西捡起来塞进袋子，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股无声的护佑。"明轩，"他把烟盒递回去，声音平静得像秋水，一语双关说道，"婧祎说得对，不合适。"
多情神刀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ON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