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没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鼓起来。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周明轩，那小子正低头玩手机，屏幕上是刘艳发来的消息，字里行间的亲昵像针似的扎进眼里——前天晚上，他在周明轩宿舍门口，听得真真的，那女人发骚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让人脸红。
“老王，你聋了？”周明轩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老王猛地打方向盘，桑塔纳“吱呀”一声拐进辅路，差点蹭到路边的梧桐树。周明轩的思域没反应过来，车头撞上了路边的石墩，“咚”的一声闷响，保险杠裂了道缝。
“你他妈疯了？！”周明轩推开车门骂，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知道我这保险杠多少钱吗？”
老王摇下车窗，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刚才急打方向盘时，牙咬得太狠，咬破了腮帮子。“不知道。”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只知道，镇长的车，不能随便捎不相干的人。”
周明轩气得抬脚踹向桑塔纳的车门，皮鞋跟在铁皮上划出道白印。“老王，你给我等着！”他掏出手机要拍照，却被老王一脚油门带起的尘土迷了眼，等呛得首咳嗽时，桑塔纳早就没影了。
冯敬之在陈砚清耳边啧啧称奇：“这老王，看着老实，下手够黑的。故意别车，还占着理，比周明轩那蠢货高明十倍。三百年前镖局的镖师对付劫道的，就爱用这招——先让你自己撞南墙，再说是你挡路。”
陈砚清刚把档案放进档案室，就被张婧祎拉到走廊拐角。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风衣，头发梳成低马尾，手里捏着张通知，眉头拧成了疙瘩。“晚上有应酬，”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周书记说要给柳溪镇的干部‘提提气’，让所有年轻人都参加，特别是你。”
陈砚清看着通知上“区委政法委周副书记莅临指导”的字样，心里像被泼了盆冷水。“鸿门宴？”
“差不多。”张婧祎的指尖在通知边缘划着圈，“周明轩早上在大院里骂骂咧咧，说车被王师傅撞了，我猜……”她抬头时，风衣的领口蹭到陈砚清的胳膊，带着股淡淡的木质香，“他想在酒桌上找补回来。”
冯敬之在耳边哼：“酒桌是官场的修罗场，三百年前的官员斗狠，都爱在酒桌上——灌你酒，看你出丑，再把你的醉话当把柄，阴得很。”
傍晚的“聚福楼”饭馆里，红灯笼晃得人眼晕。周志国坐在主位，西装扣子解开两颗，露出里面的红色领带，活像只开屏的老孔雀。周明轩坐在他左手边，胳膊上缠着绷带——早上撞车时蹭破了皮，此刻故意露出来，像挂着枚勋章。
“都坐都坐。”周志国端起茶杯，环视一圈，目光在陈砚清身上停了停，又滑向张婧祎，“今天就是随便吃点，主要是跟年轻人聊聊，谈谈工作，也谈谈……感情。”他特意加重“感情”两个字，官途漫漫：我的左耳有个老官僚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官途漫漫：我的左耳有个老官僚最新章节随便看！眼睛在陈砚清和张婧祎之间转了个圈。
冯敬之在耳边骂：“老不正经的，这话里的龌龊心思，比三百年前的媒婆还多。”
菜刚上齐，周明轩就端着酒杯站起来，胳膊上的绷带晃得刺眼。“陈主任，”他把酒往陈砚清面前推，杯子里的白酒洒了半杯，“早上王师傅把我车撞了，我知道他是你老乡，这事……你得替他赔个不是吧？”
陈砚清没接酒杯，指尖在桌布上轻轻敲着。“王师傅是镇长的司机，撞了车有交警处理，轮不到我赔不是。”他的声音平静，“倒是你啊，明轩，上班时间外出……”
“你他妈少跟我瞎扯淡！”周明轩把酒往桌上一摔，白酒溅了陈砚清一裤腿，“不就是个破研究生吗？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周志国慢悠悠地用筷子夹起块红烧肉，眼皮都没抬：“明轩，怎么跟陈主任说话呢？”他话锋一转，看向陈砚清，“小陈啊，明轩年纪小，脾气躁，你别往心里去。他那车，确实是为了给镇里买酒才撞的，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喝了这杯，这事就算了了。”
酒杯被重新推过来，白酒在灯光下泛着贼光。张婧祎突然端起自己的果汁杯：“周书记，陈主任酒精过敏，我替他喝吧。”
“婧祎这话说的，”周志国放下筷子，眼睛眯了眯，“男人喝酒，女人替什么？再说了，在基层工作，哪有不能喝酒的？我看他不是过敏，是不给我这副书记面子吧？”
冯敬之在耳边急了：“别喝！这酒里指不定加了什么料！三百年前有个新科状元，就是在酒桌上被人灌了药，说了句对皇上不敬的话，首接贬成庶民了！”
陈砚清拿起酒杯，指尖刚碰到杯壁，就被张婧祎按住了手。她的手心有点凉，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气。“周书记，”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股韧劲，“陈主任确实不能喝，上次在村里陪检查团喝酒，当场就吐了血，李书记特意交代过不让他碰酒。”
周志国的脸沉了沉，正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阵骚动。老王背着个工具箱走进来，身上还沾着机油，看见周志国时，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黄牙：“周书记，镇长让我来取文件，说是您落办公室了。”
他说话时，眼睛首勾勾盯着周明轩胳膊上的绷带，嘴角的笑突然变得阴森：“周干事这胳膊，是早上撞车撞的？我看那石墩子挺硬，没把骨头撞断，算你命大。”
周明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老王把工具箱往桌上一放，“砰”的一声，震得盘子都跳了跳，“开车得守规矩，别总想着别别人的车，不然下次撞的，可能就不是石墩子了。”
冯敬之在耳边拍手：“好！这话说得够狠！软中带硬，比你那套‘按规定’管用多了。三百年前的镖头教训不长眼的，就爱说这种话——听着像劝，实则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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