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让原本紧绷的空气松动了些。周志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书记那句"周书记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散会"堵了回去。
走出会议室时，周明轩故意撞了陈砚清一下，低声骂："别以为你当个副镇长就能压我一头，民主测评的结果还没出来呢！"
陈砚清没理他，看着走廊墙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标语，突然觉得这行字比平时沉重了些。冯敬之在耳边叹："民主测评？这才是真正的战场。三百年前的官员选拔，也搞'荐举'，结果还不是看谁的门生多、关系硬？这周家父子，怕是要在测评上动歪脑筋了。"
张婧祎抱着文件从党政办出来，看见陈砚清时，脚步顿了顿。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领口系着个小小的蝴蝶结，是上周陈砚清说"你穿浅蓝色好看"之后，特意买的。
"李书记让你去他办公室。"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好像是说民主测评的事。"
陈砚清走进李书记办公室时，正看见李书记把周志国那个摔了豁口的保温杯扔进垃圾桶。"这杯子，"李书记指着垃圾桶，"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就像有些人。"
他递给陈砚清一杯新沏的龙井，热气腾腾的，茶香驱散了会议室里的烟味。"民主测评，是看人心。"李书记的目光落在窗外，"周家父子能打招呼，能拉关系，但拉不走老百姓的心，也拉不走真正干事的人的心。"
陈砚清握着温热的茶杯，突然明白李书记的用意。所谓民主测评，不是让谁压过谁，是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真正把心放在工作上的人。作为副镇长，他更要守住公正，不能让这种关键岗位被关系户占了去。
"谢谢李书记信任。"他的声音有点哑，却透着股坚定。
"谢我干啥？"李书记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朵盛开的菊花，"你是副镇长，本就该为班子把好关。党政办是中枢，中枢不稳，整个镇的工作都受影响。"
走出办公室时，陈砚清看见张婧祎站在走廊尽头，浅蓝色的衬衫在阳光下像片清澈的湖水。她冲他笑了笑，嘴角的梨涡浅浅的，像盛着两汪清泉。
冯敬之在耳边哼："别光顾着看姑娘，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周家父子肯定不会甘心，说不定会把气撒在你身上。"
陈砚清没说话，只是朝着张婧祎的方向，也笑了笑。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周，不会平静。周家父子的手段，他己经见识过了，民主测评这场仗，怕是比之前所有的陷阱都难打。
但他握着茶杯的手很稳，就像握着自己的初心。不管测评结果如何，他都要像李书记说的那样，为柳溪镇把好关，哪怕因此得罪人，也对得起自己副镇长的职责，对得起柳溪镇的每一寸土地。
冯敬之在耳边喋喋不休："三百年前的官场，也是这样。有人靠关系上位，有人靠实绩立足，靠关系的可能风光一时，但靠实绩的，才能走得长远。你这副镇长，选对路了。"
走廊里的风穿过窗户，吹得墙上的标语微微晃动。陈砚清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这场围绕党政办主任的较量，不光是周明轩和小林的较量，是两种做事方式的较量，是两种为官之道的较量。
他抬起头，朝着副镇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那里的灯光还亮着，桌上堆着东河村的扶贫项目材料，等着他审核。不管接下来有多少风雨，他知道，只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就不怕走不到头。
民主测评表发下来的那天，下了场小雨。雨丝细得像蚕丝，把办公楼前的梧桐叶洗得发亮，却洗不掉空气中的紧张——每个人接过测评表时，手指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
陈砚清坐在副镇长办公室里，看着手里的测评表。表格很简单，上面列着"德、能、勤、绩、廉"五个项目，每个项目后面有"优秀、良好、合格、不合格"西个选项，最后是"是否同意担任党政办主任"的勾选框。
"陈镇长，"党政办的小林敲门进来，手里抱着摞文件，脸颊因为淋雨泛着红，"这是各村报上来的防汛物资清单，您看一下。"他把文件放在桌上，目光落在陈砚清手边的测评表上，眼神里闪过丝局促。
"放这儿吧。"陈砚清指了指桌角，看着小林湿透的袖口，"怎么不打伞？"
"着急送文件，忘了。"小林挠了挠头，转身要走，又被陈砚清叫住。
"测评表认真填，实事求是就好。"陈砚清的声音很温和，却让小林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
"嗯！"小林用力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冯敬之在耳边骂："你倒是会做人情。这时候说句公道话，比送啥都管用。三百年前的官员拉拢人心，就爱用这招——不首接帮你，却给你底气。"
陈砚清没接话，笔尖在测评表上移动。他给小林的"绩"打了优秀，"能"打了优秀，这是实至名归；给周明轩的"绩"打了良好，"能"打了合格，也算客观。
周明轩填完表，故意绕到副镇长办公室门口，手里的测评表哗啦作响。"陈镇长还没填完？"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股炫耀的意味，"我可听说，不少村支书都给我打了优秀，毕竟我爸......"
陈砚清放下钢笔，走到窗边。雨还在下，周明轩撑着把黑色的大伞，正和几个村干部站在楼下说笑，手舞足蹈的样子，显然是在拉票。
"急什么。"冯敬之在耳边哼，"三百年前的乡试放榜前，总有几个考生到处吹嘘自己肯定中举，结果多半名落孙山。"
收表的时候，组织委员张姐亲自送到副镇长办公室。她的手指上沾着点红墨水，是盖印章时蹭到的，把测评表递过来时，指尖微微发颤。
"陈镇长，"她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周书记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说民主测评要考虑综合因素，不能只看笔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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