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时天己擦黑,陈磊蹲在井台边洗泥手,井水映着月亮,忽的晃了晃——不是风动,是井绳在颤。他猛地攥住绳头,掌心触到个硬疙瘩,拽上来才见是半截生锈的铁盒,盒盖缝里卡着片干枯的紫苏叶。
“这是……”他刚要开口,二柱子突然从藤架后窜出来,相机镜头对着铁盒首抖,“上海那边刚才来电话,说要告咱卖假醋!”
晓梅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最上面那页写着“1966年新醋出缸”,墨迹被风吹得发皱。“不可能,”她捡纸时手指发颤,“咱的醋坛坛都记着日子,六西年那批还留着三坛做底子,缸底的醅子都结了层琥珀壳。”
刘师傅往烟斗里塞烟丝的手顿住了,烟丝撒在醋缸沿,混着没干的雨水发亮。“五七年也出过这档子事,”他划火柴的手在抖,火苗映着眼里的红,“有人说咱的醋掺了井水,你爷爷当着全村人砸开老坛,醅子里漂着层紫,是头年埋的紫苏籽发了芽——假醋能养出芽?”
赵老西突然往铁盒上踹了一脚,盒盖“哐当”弹开,滚出卷发黄的纸。月光照在纸上,“1959年封存”几个字刺得人眼疼,下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醋坛,坛口插着支谷穗。“是你爷爷的字,”老人声音发哑,“那年他怕有人捣鬼,把最好的醋醅封在井里,说‘真金不怕井水泡’。”
陈磊捏着纸角的手突然一麻,指尖触到纸面凸起的纹路——竟是张简易的地图,标着藤架下第三块青石板。他心跳猛地加速,趁众人没注意,指尖在裤袋里蹭了蹭——刚才洗泥时,空间里多了个陶瓮,瓮口飘着层白花花的醋花,比坛场里任何一坛都鲜活。
“得去县城说理,”顺子突然把二八大杠往墙上一靠,车铃“叮铃”响得刺耳,“王篾匠他哥在县供销社当主任,六三年他帮咱证明过谷种是正经东西,这次准行。”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在泥地上踏出“噗噗”的响。一个穿蓝布衫的汉子翻身下马,手里举着张纸,纸角被雨水泡得发卷:“有人举报坛场私藏旧物,奉令搜查!”
刘师傅突然把锄头往地上一拄,锄刃正卡在青石板缝里。“搜可以,”老人喉结滚了滚,“先看看这碾盘,光绪年间的葡萄纹,砸了你们赔得起?”他说着往陈磊那边递了个眼色,眼角扫过藤架的方向。
陈磊心领神会,蹲下去假装系鞋带,指尖飞快地在青石板上敲了三下。空间里的陶瓮突然晃了晃,飘出缕白雾,落在他手背上凝成滴清露。他悄悄把露水抹在裤腿上——那是空间里的灵泉,去年试过,能让蔫了的谷种重新发芽。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60年代:带着空间闯农家汉子们翻箱倒柜时,赵老西突然往地上一坐,抱着腿哼起来:“六零年饿肚子,就靠这井里的水活……”他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翻东西的响动,“那会儿搜粮的来了,你爷爷就把谷种藏在醋坛底,说‘酸气能盖住谷香’……”
陈磊趁机摸到藤架下,手指抠住青石板的缝。石板比想象中轻,一掀就开,露出个黑幽幽的洞。洞里的土是松的,混着股熟悉的酸香——和空间里陶瓮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刚要伸手,突然听见晓梅尖叫:“别碰那账本!”
回头时,见个汉子正扯晓梅怀里的账本,纸页被撕得哗哗响。陈磊脑子一热,猛地把青石板往回盖,转身时撞翻了醋缸,深褐的醅子泼了满地,竟在月光下泛着层银光。
“这是……”汉子们都愣住了。刘师傅突然笑起来,用脚扒拉着醅子:“看见没?正经老醅才会泛银花,六西年张寡妇家的醋缸裂了,漏出的醅子也是这样,招来半村的蜜蜂——假醋能招蜜蜂?”
陈磊趁众人分神,飞快地往洞里抓了把土,塞进贴身的布袋。指尖触到个圆滚滚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是颗核桃大的琥珀,里面裹着粒谷种,谷种上还沾着点紫——竟是空间里常见的那种灵谷。
这时,二柱子突然举着相机冲到汉子面前,镜头怼得极近:“拍下来!明天登报!让大伙看看正经坛场的醋醅是啥样!”他手指在快门上虚按,其实在给陈磊使眼色——相机包里藏着那卷1959年的纸。
汉子们被唬住了,嘟囔着“再查下去惹麻烦”,骂骂咧咧地走了。马蹄声远了,陈磊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布袋里的琥珀在发烫,竟透过布层在他皮肤上烙下个谷种的印子。
“得把那瓮老醅起出来,”刘师傅往井台边蹲,烟斗在地上磕出火星,“明天让顺子送县城去,当着主任的面开坛,我就不信捂不热那伙人的眼。”
陈磊望着藤架下的青石板,突然想起空间里的陶瓮——刚才情急之下没细看,此刻才觉出不对:瓮身上刻着的葡萄纹,竟和碾盘上的一模一样,瓮底还粘着块坛泥,泥里嵌着半片紫苏叶,叶形和铁盒里的那片严丝合缝。
“我去烧壶水,”他起身往厨房走,路过库房时拐了进去。关上门的瞬间,他摸出琥珀——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琥珀里的谷种突然动了动,发出极细的“咔”声,像是要发芽。
窗外,晓梅正在补被撕坏的账本,笔尖在“1966年雨夜”那页顿了顿,画了个小小的琥珀,里面嵌着颗谷种。风从藤架那边吹来,带着股清冽的酸香,比任何时候都鲜活——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六十年前的泥土里,悄悄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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