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刀子似的刮过光秃秃的树梢，红旗生产大队的烟囱里冒出的烟比往常稠密了些。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在盘算着怎么把这个年过得像样点，哪怕只是多贴一张红纸，多蒸两个白面馒头。
陈磊跟着队里的人扫完场院，刚把扫帚靠在墙根，就见柳氏颠颠地跑过来，脸上堆着少见的笑：“狗剩，快回家，你大娘我给你做了新鞋！”
陈磊愣了一下，跟着柳氏往家走。堂屋里，王小丫正蹲在灶台前烧火，见他进来，偷偷朝他挤了挤眼。灶台上摆着一双新做的布鞋，黑粗布面，纳得密密麻麻的针脚，看着就结实。
“试试合不合脚。”柳氏把鞋往他面前推了推，语气透着点不自在，“快过年了，总不能还穿着露脚趾的鞋串门。”
陈磊穿上新鞋，大小正合适，鞋底软软的，比他之前那双舒服多了。他抬头看向柳氏，发现她耳根有点红，正假装整理灶台上的碗筷。
“谢谢大娘。”陈磊真心实意地说了句。
柳氏“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道：“下午跟你大伯去供销社扯块红布，给你和小丫裁件新褂子，过年穿。”
王小丫在灶台后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陈磊也有些意外，柳氏虽然这阵子态度好了不少，但从没大方到愿意扯新布做衣服。
王老实蹲在门槛上抽烟，闻言磕了磕烟灰，对陈磊说：“你大娘……是想通了，一家人过日子，总得往前看。”
下午去供销社的路上，柳氏絮絮叨叨地算着账：“红布贵，扯三尺就够了，你跟小丫一人一件短褂，省着点用……”嘴里虽念叨着省，真到了柜台前，却让售货员多扯了半尺，“给狗剩做件长点的，他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陈磊跟在后面，看着柳氏小心翼翼地把布包好揣进怀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这个年代的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那份藏在计较里的实在，却格外动人。
离过年还有三天时，队里杀了两头年猪，按人头和工分分配。陈磊家因为他挣的工分多，分到了五斤肉和一副猪下水。柳氏当天就把肉剁了一半，炖了满满一锅，屋子里飘着肉香，连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吃饭时，柳氏把最大的一块肉夹给了陈磊：“多吃点，看你这阵子壮实了不少，开春好干活。”又给王小丫夹了一块，最后才给王大壮和王老实分了肉，自己则扒拉着碗里的土豆。
陈磊没动那块肉，夹起来放到柳氏碗里：“大娘你也吃，你干活最累。”
柳氏愣了一下，眼圈有点红，把肉又推回去：“你吃，我不爱吃肥的。”
一来二去间，王大壮哼了一声：“假惺惺的。”
柳氏立刻瞪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再多嘴就给我滚出去！”
王大壮悻悻地闭了嘴，埋头扒饭。王老实看着这一幕，嘴角偷偷翘了翘，端起碗喝了口肉汤，满足地叹了口气。
除夕夜，陈磊把空间里的白面拿出来两斤，柳氏擀了面条，王小丫负责烧火，王老实贴春联，连王大壮都主动去劈了柴。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吃着热腾腾的面条，听着外面零星的鞭炮声，气氛格外温馨。
大年初一，陈磊跟着王老实去给队里的老人拜年。走到赵奶奶家门口时，老太太正站在门口张望，看到陈磊，眼睛一亮，把他拉到屋里，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塞给他：“好孩子，奶奶没什么给你的，这个你拿着。”
打开一看，是一对银镯子，样式有些旧了，却擦得锃亮。陈磊连忙推回去：“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赵奶奶按住他的手，眼眶红红的，“要不是你去年送的那些粮食，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埋在土里了。这镯子是我年轻时陪嫁的，给你留着，将来给媳妇戴。”
推搡间，陈磊只好收下，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多来看看赵奶奶。
拜完年回家的路上，王老实突然说：“狗剩，过完年，我带你去跟队长说说，把河边那块地给你单独种。你想种啥就种啥，不用跟家里报备。”
陈磊心里一动：“大伯，这样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王老实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有本事的，大伯看出来了。好好干，将来肯定有出息。”
陈磊看着王老实憨厚的侧脸，心里暖洋洋的。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终于真正站稳了脚跟。而随着春天的临近，他的计划，也该开始实施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SPD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