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父亲之怒
苏长青的出现,像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正厅。
他那充满了怒气的声音,压过了苏云华的尖叫,压过了张嬷嬷的辩解,也压过了苏云浅那低低的啜泣。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在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充满了压迫感的阴影。
他是这个家的天。
也是这个家的,绝对主宰。
“爹!”
苏云华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就想扑过去,可脚被卡住,动弹不得,只能伸着手,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喊,
“爹!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王氏的脸色,在看到苏长青的那一刻,变得极其复杂。
有惊慌,有心虚,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站了起来,试图维持自己当家主母的体面。
“老爷,您怎么……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张嬷嬷则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只是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苏长青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寸一寸地,扫过眼前这片狼藉。
他看到了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手臂上还带着血痕的嫡女苏云华。
他看到了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像个罪人一样的妻子最心腹的陪嫁嬷嬷张嬷嬷。
他看到了地上那块价值不菲、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祥云玉佩。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穿着一身不合体的旧棉袍,跪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哭得几乎要断气的庶女,苏云浅的身上。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
“这,是,怎,么,回,事!”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把这句话给吼了出来。
他常年在外奔波,为的就是这个家的体面和荣光。
可他一回来,看到的,不是妻贤女孝,家庭和睦,而是一个比菜市场还要混乱,比戏台子还要荒唐的烂摊子!
他的脸,苏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他那雷霆万钧的怒火,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让整个正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就在他发怒的前一刻。
在正厅外的庭院里,一个端着水盆的小家丁,因为太过紧张,脚下一滑,将一盆水,全都洒在了苏长青那双刚刚换上的、崭新的官靴上。
苏长青当时就勃然大怒,指着那个家丁,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臭骂。
那个小家丁,被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威压吓得魂飞魄散,
当场就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在家丁那因为极致恐惧而快要崩溃的瞬间。
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对上位者权威的绝对“畏惧”,
像一阵阴冷的风,悄无声息地,吹进了正厅,融入了苏云浅的身体里。
一瞬间,苏云浅那双含泪的眼睛里,那股刚刚才凝聚起来的、属于被冤死丫鬟的悲伤和控诉,潮水般地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本能的……恐惧。
那不是装出来的。
那是真正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如同老鼠见了猫,绵羊见了狼一般的,无法抑制的颤栗。
她那因为哭泣而微微耸动的肩膀,此刻,变成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筛糠般的抖动。
她抬起头,用一双盛满了惊恐和泪水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她那雷霆震怒的父亲。
只一眼。
她就立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低下头,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仿佛苏长青那愤怒的目光,是能杀人的刀子。
她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让她看起来,愈发地瘦小,可怜,又无助。
“爹!是她!是苏云浅这个贱人!”苏云华终于找到了机会,指着苏云浅,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是她害我!
是她把我的脚卡住,是她放狗咬我!那块玉佩也是她偷了之后,故意栽赃给张嬷嬷的!她是妖女!她会妖术!”
苏云华的指控,尖锐而又疯狂。
若是平时,苏长青或许还会听一听。
可现在,他看着苏云华那披头散发、毫无仪态、如同市井泼妇一般的模样,听着她那刺耳的尖叫,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他没有理会苏云华。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个蜷缩在地上,抖得快要散架的、连头都不敢抬的苏云浅。
他看到的是什么?
是一个极致的弱者。
一个在他的怒火下,连为自己辩解一句的勇气都没有的、可怜的、被吓坏了的孩子。
这种极致的、沉默的“畏惧”,和苏云华那歇斯底里的“控诉”,形成了无比鲜明,也无比刺眼的对比。
一个男人,尤其是像苏长青这样大权在握的男人,他可以容忍下属的无能,可以容忍子女的平庸,但他最讨厌的,就是失控。
而眼前的苏云华,和整个乱糟糟的正厅,就是“失控”的代名词。
他的怒火,需要一个出口。
而那个看起来最弱小,最无辜,最不会构成任何威胁的苏云浅,显然不是那个出口。
于是,苏长青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缓缓地,从苏云浅的身上,移开,
最终,落在了那个从他进门开始,就一首试图保持镇定,却掩饰不住眼神慌乱的当家主母,王氏的身上。
“王若兰!”
他连名带姓地吼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他伸手指着这满屋的狼藉,“这就是你掌管的苏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一个,衣衫不整,形同泼妇,当着下人的面,大呼小叫,毫无体统!”
“另一个,畏畏缩缩,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说!”
“还有你!”他的手,又指向了跪在地上的张嬷嬷,“一个刁奴,竟然敢在主家内宅,兴风作浪,栽赃陷害!谁给她的胆子!”
苏长青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王氏的脸上。
王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想解释。
她想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她想说,苏云浅这个庶女,根本不是什么善茬,她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可她怎么说?
她说得出口吗?
难道她要当着自己丈夫的面,承认自己活埋庶女,用毒针,下毒饭,最后还反被算计,才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吗?
她不能!
“老爷……”王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在苏长青看来,就是默认。
就是无能!
“够了!”
苏长青的怒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无比信任的、为他把后院管理得井井有条的妻子,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失望。
“我看你这个家,是当得太安逸了!”
他指着王氏,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的口吻,怒吼道:
“从今天起,你给我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你好好的,给我反省反省,你这个当家主母,到底是怎么当的!”
王氏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禁足!
为了一个她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庶女,老爷竟然要禁她的足!
这,是她嫁入苏家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苏长青不再看她。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依旧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的苏云浅,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严厉,但比起刚才,却缓和了许多。
“来人!还不快把三小姐扶回她自己的院子!另外,马上去给我请个大夫来,好好瞧瞧!”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从今天起,三小姐的饮食起居,首接从我的大厨房里出。谁要是再敢在吃食上动手脚,慢待了主子,我扒了他的皮!”
说完,他看都不再看任何人一眼,猛地一甩袖子,带着一阵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当天深夜。
苏云浅躺在自己那张虽然破旧,但己经换上了干净被褥的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风声。
她的小院,第一次,有了两个专门伺候的丫鬟。
而王氏,则被彻底禁足。
她赢了。
赢得了这场交锋的,阶段性的胜利。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一个面生的小丫鬟,端着一个食盒,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三小姐,”小丫鬟的声音,很柔顺,“夫人说,她知道错了。
她心里惦记着您的身体,特意让奴婢,给您送了一碗安神的补药过来,让您……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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