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的许愿灯是盏兔子灯,竹骨上糊着的红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烛火在里面摇摇晃晃,却始终没灭。灯芯上缠着根细红绳,绳尾系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隔壁生病的老爷爷昨天给的,说“带着念想,灯能飘得更远”。
兔子灯飘过青砖灰瓦的屋顶,飘过卖糖画的小摊,顺着晚风往天上钻。摊主正弯腰给穿虎头鞋的小娃娃递糖,抬头看见灯影,突然对着夜空喊:“飘高点!让神仙看见咱小宝的心愿!”
声音顺着风缠上灯绳,跟着那片银杏叶一起,化作星线的一缕,往归墟的方向跑。
守在归墟的双丫髻姑娘正坐在悬崖边晃脚丫,木剑吊坠在胸前晃悠,撞得玉佩叮当作响。她看见那道新的星线裹着糖香飘来,伸手接住时,指尖触到点温温的甜意——是小娃娃没吃完的糖葫芦渣粘在灯纸上了。
“又来啦。”她对着星线笑,吊坠突然亮了亮,映出兔子灯里的字迹:“愿爷爷的咳嗽好起来,我以后再也不抢妹妹的糕点了。”
字迹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红手印,像是小娃娃怕神仙看不清,特意按上去的。
星线往镜渊里钻时,黑白珠轻轻颤了颤,黑色那半浮出个模糊的影子,像只蜷着的老猫,用尾巴尖勾了勾那道星线。红色的糖葫芦渣在它尾尖化成点金粉,飘进白色那半里,溅起圈小小的光纹,像谁在水面投了颗石子。
“你看,”姑娘对着珠子轻声说,“他知道抢糕点不对,也知道心疼爷爷,多好。”
黑白珠没回应,却有片新的星线从人间涌来。这次裹着硝烟味,是边关的将军在帐篷里写家书,笔尖顿了顿,在“全歼敌军”西个字旁边,添了行小字:“若降,善待孤儿。”
墨迹未干,信纸突然泛起微光,化作星线往归墟飞。路过城门口时,正撞见个穿破棉袄的少年蹲在墙根,把怀里的半个窝头掰了半块,分给瘸腿的流浪狗。狗叼着窝头蹭他的手,少年缩了缩冻红的鼻子,骂了句“傻东西”,眼里却亮得很。
这道星线混着窝头的麦香飘进归墟时,姑娘正用陨星枪的枪尖拨弄星轨。枪身上的星光突然跳了跳,将两道星线缠在一起——边关的硝烟味和少年掌心的温度,在光膜上融成朵小小的花,一半是铁马冰河,一半是烟火人间。
黑白珠表面的光纹跟着起伏,像是在笑。
姑娘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见个穿青衫的书生,背着书箧站在星幕下,正对着镜渊发呆。
“你是……”
“在下从人间来,”书生拱手,指尖捏着片残破的书页,“听闻归墟的珠子能照见人心,特来问件事。”
他说自己写了半辈子书,想把人间的故事记下来,却总在结尾处犯难:“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世间哪有这么多分明?就像那偷钱给乞丐的小偷,该算善还是恶?”
姑娘指了指光膜里的黑白珠。此刻黑色那半正浮起小偷往乞丐碗里塞钱的影子,白色那半映着他撬锁时的慌张,两道影子在珠面上转着圈,像在跳支笨拙的舞。
“你看,”她捡起块星石,在地上画了个圈,“善和恶就像这圈里的光和影,没了影,光也亮不起来。可让这圈转起来的,不是光有多亮,影有多暗,是偷钱的人塞钱时,手有没有抖。”
书生愣了愣,突然笑了,从书箧里掏出支笔,往星幕上写了行字:“人间之所以活,在‘难’,在‘选’,在‘纵然难选,依旧要选’。”
字迹落定的瞬间,无数道星线从人间各处涌来,有学生对着试卷咬笔头,有掌柜在账本上涂改价钱,有老夫妻在月下拌嘴又和好……这些细碎的、不够完美的、带着烟火气的瞬间,在归墟的星幕上织成张网,把镜渊护得严严实实。
双丫髻姑娘望着那片亮得发烫的星网,摸了摸胸前的木剑吊坠。吊坠里的凤凰虚影探出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像在说“你看,他们都在呢”。
叛仙成魔录,圣女威压镇八荒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叛仙成魔录,圣女威压镇八荒最新章节随便看!远处,新的星点正顺着某个登山人的许愿绳往上爬,绳上挂着块平安锁,刻着“平安”二字,却在锁扣处留了道小小的缺口——是打锁的老银匠故意做的,说“有点缺憾,才活得久”。
锁上的微光混着山风,往归墟飘来,像句未完的话,又像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
那登山人攥着平安锁,在雪山顶上站了许久。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脸上,生疼,可他望着远处云层里漏出的霞光,突然笑了——锁扣的缺口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路上摔的那跤,提醒他差点放弃时,崖边那丛倔强探出头的小野花。
“原来站得高了,连风都带着劲儿。”他把平安锁系在最高的玛尼堆上,转身往山下走。每一步踩在雪地里,都陷得深深的,却走得格外稳。那道带着缺口的微光顺着玛尼堆的经幡往上飘,路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经咒,竟沾了些经文的温度,慢悠悠往归墟去。
归墟的双丫髻姑娘正给新来的小灵雀喂食。那雀儿是从人间的书斋里飞来的,翅膀上还沾着点墨香,总爱停在她的木剑吊坠上,啄那上面的雷纹。看见新的星线飘来,小灵雀突然振翅飞起,用喙轻轻啄了啄那道微光,缺口处便泛起层柔和的光晕,像被谁用指尖温柔地抚过。
“是缺憾让它记得自己走过的路呀。”姑娘笑着说,伸手接住落下的片雀羽。羽尖沾着的墨香混着归墟的星气,竟在她掌心化作个小小的“信”字。
这时,镜渊的黑白珠突然轻轻晃了晃。黑色那半映出幅画面:书斋里,穿长衫的先生正给学生讲“恻隐之心”,窗外的小灵雀落在窗台上,歪头听着,爪子不小心碰掉了砚台,墨汁洒了半张宣纸,却在纸上晕出朵歪歪扭扭的花。
白色那半则浮起雪山的景象:登山人正帮着山脚下的老婆婆挑水,桶里的水晃出些,打湿了他的裤脚,可他笑得比山顶的霞光还亮。
“你看,”姑娘对着珠子轻声道,“不完美的事,也能长出好看的模样。”
黑白珠似懂非懂,表面的光纹轻轻起伏,像在点头。光膜外的星线又亮了些,有个孩童的声音顺着星轨飘来,奶声奶气的:“先生说,错了能改,就是好孩子。”
那是书斋里被墨汁弄脏宣纸的学生,正踮着脚帮先生擦桌子,脸上还沾着点墨印,像只小花猫。
小灵雀突然对着人间的方向叫了两声,姑娘抬头,看见星幕上又映出新的画面:有绣娘在嫁衣上绣错了针脚,索性改成朵并蒂莲;有樵夫在山里迷了路,却撞见片从没见过的瀑布,回来后逢人便说那水声比山歌还好听;有书生落了榜,在酒馆里哭了半宿,第二天却买了副新笔墨,说要写本“没中举也能活的故事”。
这些带着“不圆满”的片段,化作星线涌进镜渊时,黑白珠表面竟泛起层温润的光,像被人间的烟火熏染过,少了些清冷,多了些暖意。
姑娘突然想起夜澜曾说过,江陨星留下的那杆陨星枪,枪身上的星纹其实是无数人的“遗憾”凝结而成——遗憾没说出口的牵挂,遗憾没做好的选择,遗憾没能留住的人。可正是这些遗憾,让后来的选择变得更郑重,让守护变得更坚定。
她抬手摸了摸胸前的木剑吊坠,凤凰虚影探出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远处的星轨上,又有新的光点在闪烁,顺着条刚被母亲缝补好的小裙子飘来,针脚歪歪扭扭,却扎得格外结实,带着棉花的软和阳光的暖。
“故事还长着呢。”姑娘对着归墟的星空笑,声音被风带着,顺着星线往人间去。
山脚下的老婆婆听见了,抬头望了望天,给炉子里添了块柴;书斋里的先生听见了,往学生的砚台里多加了勺清水;雪山下的登山人听见了,脚步又快了些,想赶在晚饭前给家里捎句话。
而镜渊深处,黑白珠静静悬浮,黑白两色交替起伏,像在呼吸,像在心跳,像在说——
只要人间还在哭哭笑笑,还在跌跌撞撞,它就会首醒着,陪着这世间所有的“不完美”,慢慢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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