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融海退去后的第三日,人间下起了带甜味的雨。不是糖霜,是裁决簿纸蝶融化后混着星草露的水,落在歪脖子树的树瘤上,竟让那封半透明的信彻底显形——纸上的字迹洇开又凝实,末行多了句新话:“异数成堆,便成星河。”
阿鸾在归墟望着这幕,凤凰虚影突然抖落片金羽,羽尖沾着滴人间的雨。她伸手去接,金羽触指的瞬间,星轨突然发出蜂鸣,黑白珠表面的小窝里,那些“藏起来的接纳”光点竟连成了线,像幅歪歪扭扭的星图。
“这是……人间的‘异数星图’?”夜澜凑近细看,星图的某个节点正对着那座“记忆孤岛”,“它在指引我们去那?”
陆昭雪的承影剑突然指向人间的雾隐镇——正是那座所有人都记得被抹去记忆的小镇。此刻镇口的老槐树上,挂满了居民用红线系着的“异物”:六指绣娘的残绣、双心孩童的糖纸、瘸腿老兵的旧绑带……风一吹,红线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声音里竟缠着星轨的频率。
“他们在主动给归墟‘报信’。”陆昭雪的指尖划过剑刃,雷纹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可这频率……太规整了,不像自发形成的。”
话音未落,雾隐镇中心的古井突然喷出银灰色的雾,雾里浮着面破碎的铜镜,镜缘的波浪纹与当年制镜匠的残镜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镜中映出的不是镇民,而是无数个模糊的影子,个个都戴着忘川守簿人的玉扳指。
“是诱饵!”阿鸾的木剑突然发烫,凤凰虚影发出警告的嘶鸣,“他们想借‘记忆孤岛’引我们过去,好趁机夺走黑白珠上的善魂光点!”
可己经晚了。雾隐镇的铃铛声突然变调,像把钥匙插进锁孔,归墟星轨上的异数星图猛地亮起,黑白珠表面的善魂轮廓被星图的光拽得扭曲,竟有半缕魂影顺着星线往人间飘去——正是江陨星善魂的一角。
“追!”夜澜的陨星枪率先冲出归墟,枪尖劈开银雾时,他看见雾隐镇的镇民正木然地抬头,眼里浮着玉扳指的影子,“他们控了!”
阿鸾紧随其后,凤凰虚影撞向那面残镜。镜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戴玉扳指的手,死死抓住了善魂的半缕影子。她挥剑去砍,却听见镜里传来守簿人冰冷的笑:“第一缕善魂,谢了。”
残镜瞬间碎裂,银雾裹着善魂影子消失无踪。雾隐镇的镇民晃了晃脑袋,眼里的玉扳指影散去,却集体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只是摸着老槐树上的红线嘀咕:“咋突然系了这么多破烂?”
只有镇东头的哑女,突然抓起地上的碎镜片,在石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凤凰——她天生不会说话,却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光,此刻镜片里映出的归墟方向,正有团暗紫色的魇雾在星轨后凝聚,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浓。
阿鸾回到归墟时,黑白珠的善魂轮廓淡了大半,表面的小窝开始渗黑,像被墨汁污染。夜澜的陨星枪枪身,江陨星残魂的影子第一次清晰起来,却在疯狂嘶吼:“别信记忆!都是假的!”
陆昭雪突然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承影剑的雷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守簿人要的不是善魂……是用善魂当引子,逼黑白珠里的恶魂提前醒过来。”
归墟的风里,星草突然集体倒伏,朝着星轨尽头的某个方向。阿鸾顺着草叶的指向望去,那里的星幕正在褶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外面”钻进来——不是归墟的异动,是来自更古老、更冰冷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的金羽,甜甜的雨水还没干,却透着股刺骨的寒意。第一卷的涟漪还没散尽,第二卷的风暴,己经在星轨尽头露出了尖牙。
星幕褶皱处的寒意越来越重,像有把冰锥正往归墟深处钻。阿鸾的凤凰虚影突然冲天而起,对着褶皱处喷出星火,火光撞上那片冰冷,竟凝结成透明的冰晶,冰晶里裹着些破碎的画面:有个穿玄衣的人在修补一面巨大的镜子,镜面上爬满了裂纹,每道裂纹里都嵌着半缕善魂;他身边的石台上,摆着本翻开的记忆簿,书页上的名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最上面赫然写着“雾隐镇”。
叛仙成魔录,圣女威压镇八荒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叛仙成魔录,圣女威压镇八荒最新章节随便看!“是守簿人在修补镇元镜!”陆昭雪的承影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黑色雷纹蔓延到了她的手腕,“他要用善魂当胶,把镇元镜的碎片粘起来!一旦镜子复原,就能照出所有‘善念的根源’,连藏在骨头里的都照得见!”
夜澜的陨星枪突然插进星轨,枪身的江陨星残魂嘶吼得更凶:“他要让善恶彻底剥离!善的归镜,恶的归珠!到时候黑白珠只剩恶魂,归墟就成了养恶的牢笼!”
话音未落,人间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脆响。不是雾隐镇,是千里之外的望月城——城里所有的镜子、水面、甚至铜盆里的倒影,都浮现出守簿人的玉扳指,指缝里渗出的黑气缠上每个照影的人,被缠上的人突然变得极端:孝子逼着父母认错,义士提着刀闯进善堂,连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在抢同伴的玩具时露出狰狞的笑。
“是‘善恶剥离’的前兆!”阿鸾的木剑烫得几乎握不住,凤凰虚影的羽毛根根倒竖,“黑气在放大他们的恶念,等镇元镜补好,这些恶念就会被彻底拽出来,变成新的魇雾!”
她突然想起哑女画的凤凰。那幅画里,凤凰的翅膀下藏着个小小的人影,正往雾隐镇的反方向跑——是哑女自己。此刻阿鸾顺着星轨望去,果然看见哑女正跌跌撞撞地往望月城跑,怀里抱着块碎镜片,镜片反射的光里,守簿人的玄衣一角正从望月城的钟楼顶闪过。
“她要去救人!”阿鸾握紧木剑,凤凰虚影驮着她往人间冲,“守簿人在望月城设了第二个陷阱,雾隐镇只是幌子!”
冲进望月城的瞬间,阿鸾被眼前的景象刺得睁不开眼:城里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举着火把喊“除尽恶人”,一派握着刀叫“撕碎伪善”,双方正往钟楼底下冲,而钟楼顶上,守簿人正举着半块镇元镜碎片,镜光扫过之处,人们眼里的疯狂更甚。
“看看吧,”守簿人的声音顺着风飘下来,像冰珠砸在石板上,“这就是你们守护的人间——善的底下藏着恶,恶的根里缠着善,剥离了才干净!”
哑女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举起怀里的碎镜片对准守簿人。镜片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无数个被断忆簿划掉名字的人,那些人正对着守簿人摇头,眼神里没有恨,只有惋惜。
守簿人的动作猛地一顿,玉扳指上突然裂开道细纹。阿鸾趁机挥剑砍向镜碎片,凤凰真火撞上镜片的刹那,她听见无数声音在共鸣:是疯姑娘等不到人时的哭,是老兵放走孤儿时的怕,是绣娘藏起六指时的慌——这些“善里的怯”“恶里的软”,像针一样扎进镜片的裂纹里。
“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纯粹的恶!”阿鸾嘶吼着注入星力,“就像这面镜子,碎了才照得见光怪陆离的人间!”
镇元镜碎片突然迸裂,守簿人踉跄后退,玄衣被镜片的碎片划破,露出里面的白衣——竟是当年那个拿着量尺的老者,只是此刻他的量尺断成了两截,断口处缠着半缕善魂。
“我只是想让世界简单些……”老者望着断尺,眼里第一次有了迷茫。
望月城的人们渐渐清醒,举着火把的放下了火,握刀的收起了刃,有人蹲在地上哭,有人互相拍着背叹气。哑女走到阿鸾身边,用碎镜片在她手心里画了个太阳,太阳的边缘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暖。
归墟的星轨上,黑白珠表面的黑气淡了些,善魂轮廓重新凝实了几分。夜澜望着望月城的方向,突然笑了:“江陨星说得对,善恶本就是拧在一起的绳,谁也拆不开。”
陆昭雪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黑色雷纹,雷纹里竟浮出个小小的笑脸——是她小时候给邻居家孩子画的,早就忘了,此刻却清晰得像昨天画的。
阿鸾的凤凰虚影落在钟楼顶,翅尖的星火往星幕褶皱处飘去。她知道,守簿人只是开始,褶皱后面还有更冷的东西在等着,但此刻她摸着手心里哑女画的太阳,突然不怕了。
因为人间的善恶再拧巴,也拧不过那些藏在裂缝里的暖——像哑女的镜片,像老者断尺上的善魂,像每个哭着后悔的人眼里的光。
望月城的第一缕晨光爬上钟楼时,哑女在碎镜片上画了只凤凰,凤凰的翅膀下,是密密麻麻的小人,每个小人都长着不一样的鼻子、眼睛、耳朵,挤在一起,像片热闹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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