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飘来糖香，混着桃花的粉、星露的凉，还有深渊里独有的、带着点涩的甜。江陨星低头看阿鸾掌心的桃花印，那印记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像颗跳动的糖心。
“该回糖坊了。”阿鸾捡起魂枪，枪杆上的“家”字花正簌簌落着光粉，落在她的虎头鞋上，沾成层细闪的糖霜。穿虎头鞋的青年从桃林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个新编的竹篮，里面码着刚摘的桃花蜜酿糖，糖块上还沾着几片没抖净的花瓣。
“江先生，阿鸾姑娘，”他挠挠头，竹篮晃出阵甜香，“桃林的新糖熟了，小的想着，该给深渊的小家伙们送点去。”
深渊的小魔物们早等在界碑旁，举着的铜盆里还留着上次泼糖霜的痕迹。见江陨星他们来，一个个蹦跳着围上来，暗紫色的小爪子上沾着没擦净的粉白火星，蹭得江陨星的衣摆上都是亮晶晶的糖渍。
“喏，给你们的。”阿鸾从竹篮里拿出颗裹着桃花瓣的糖，塞进最胖的那个小魔物手里。小家伙嗷呜一口吞下，腮帮子鼓鼓的，突然打了个带桃花香的嗝，背上的小翅膀竟透出点粉白的光。
星糖苗在深渊的黑土里长得飞快，刻着“归”字的叶片己经舒展开，根须悄悄缠上小魔物们的糖罐。守簿人不知何时也来了，正蹲在苗边翻执念簿，书页上冒出行新字：“苦尽甘来，归处是家。”
他指尖敲了敲纸面，那些字突然化作糖粒，落进苗根的泥土里。星糖苗猛地窜高半寸，新抽的嫩芽上，竟挂着串极小的名字——是从前被无妄之火吞噬的、那些没能留下痕迹的“孤”。
“原来不是漏了苦，是没等苦熬成甜。”江陨星捻起颗飘落的桃花瓣，花瓣落在星糖苗的叶片上，瞬间凝成颗透明的糖，里面裹着个模糊的小影子，正对着他笑。
回糖坊时，夕阳正把三界的糖香揉在一起。人间的糖匠在熬新糖，锅里飘出的蒸汽里裹着星子的光；归墟的银花瓣落在糖坊的窗台上，化成层薄薄的糖霜；深渊的小魔物们追着糖香跑来，把偷藏的黑红花瓣塞进江陨星手里，花瓣一碰到他的指尖，就变成颗颗带金星的糖。
阿鸾坐在门槛上剥糖纸，糖纸里的光粒落在地上，长出细小的星糖藤，顺着门槛缠到院里的桃树上。桃树今年结了满枝的糖桃，咬开一口，里面的果核竟是颗刻着“家”字的糖丸。
江陨星靠在门边看她，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带起串细碎的糖响。阿鸾突然朝他举着手里的糖：“你看，这糖里有我们的影子。”
糖块晶莹剔透，里面果然浮着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握着糖勺，一个举着魂枪，脚下缠着星糖藤，藤上开着“归”与“家”的花。
暮色漫上来时，糖坊的灯亮了。灯光里，守簿人在翻更新的执念，小魔物们趴在灶台上看熬糖，穿虎头鞋的青年在往糖罐里装新糖，阿鸾靠在江陨星肩头，手里转着颗刚做好的糖丸。
糖丸滚到地上，裂开的壳里飞出无数光粒，落在糖坊的梁柱上，拼成行字：
“有苦有甜，有你有我，便是圆满。”
灶上的糖锅还在咕嘟作响，新熬的糖香漫出窗户，飘向三界的每个角落。那些藏在眉心的糖印轻轻发烫，像颗永远不会化的糖，甜得刚刚好。
作者“红鸢一折纸”推荐阅读《叛仙成魔录，圣女威压镇八荒》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风掠过三界交界的糖坊屋顶时，檐角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铃舌上凝着的糖珠震落，砸在青石板上，竟漫开一圈淡金色的涟漪。涟漪里浮着无数细碎的画面：深渊的小魔物在星糖苗下埋了颗黑红花瓣糖，人间的糖匠在新糖模子上刻了“团圆”二字，归墟的银花瓣飘进糖锅，熬出的糖浆里浮着星轨的纹路。
江陨星正往灶里添柴，火光映着他袖口的星子，那些星子突然跃到锅沿，与蒸腾的热气缠成串，像串会发光的糖稀。阿鸾蹲在灶边看火，魂枪上的“家”字花正往下掉光粉，落在柴堆里，竟让枯枝抽出了绿芽，芽尖依然顶着颗糖珠。
“这糖苗，好像能听见人心。”阿鸾戳了戳脚边新冒的芽，芽叶立刻蜷了蜷，像只撒娇的小兽。话音刚落，三界各处的星糖苗突然同时摇曳，叶片上的“归”与“家”字泛起微光，连带着生灵眉心的糖印都轻轻发烫——深渊的小魔物们突然放下铜盆，望着人间的方向；人间的桃树下，穿虎头鞋的青年发现糖丸里的星叶正朝着归墟点头；归墟的星轨上，银花瓣拼出条通往糖坊的路。
守簿人站在糖坊门口，手里的执念簿哗啦啦自动翻页，每一页都浮现出新的字迹：有小魔物记下“今天的糖霜带桃花味”，有糖匠写着“新熬的糖里有星子的清”，还有那株“归”字苗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歪歪扭扭的字：“这里有糖，有暖，有等我的人。”
江陨星舀起一勺糖浆，往竹匾里浇出个圆，糖浆落地时，竟自动凝成个小小的“团”字。阿鸾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糖字，字就化作只光蝶，扑棱棱飞出门去，穿过归墟的星轨，掠过人间的桃林，最后停在深渊那株最大的星糖苗上——苗叶间，那个曾偷糖的小魔物正抱着“归”字叶打盹，光蝶落在它鼻尖，竟让它梦里咂了咂嘴，尾巴缠得更紧了。
暮色渐浓时，糖坊的烟囱里飘出的不再是白烟，而是混着糖香的光带，光带在三界间织成张网，网上缀满了亮晶晶的糖珠。江陨星把刚熬好的糖块码进罐里，阿鸾正往每个罐口贴标签，标签上的字很简单：“家”“念”“暖”“盼”……贴到最后一罐时，她笔尖一顿，添了个小小的“等”字。
守簿人合上书时，封面裂开的糖丸彻底碎了，光粒们不再西散，而是凝成条细细的光绳，一头系着糖坊的门环，一头绕着三界的星糖苗。风过时，光绳轻轻晃动，发出的声响像极了熬糖时的“咕嘟”声，又像无数生灵在轻声说：“我们都在。”
灶上的糖锅还温着，里面的甜汤泛起细密的泡，泡里裹着星子的光、桃花的暖，还有那抹曾被遗忘的“孤”，如今化作了汤底最醇厚的那缕甘。江陨星拿起两个碗，盛了甜汤，阿鸾接过时，指尖与他相触，两人掌心的印记再次亮起，这次映在墙上的，是无数个小小的影子——有魔物的尖耳朵，有糖匠的围裙角，有归墟银花瓣的轮廓，还有那个刻着“归”字的星糖苗，正努力往影子堆里挤。
“以后，再不会漏了哪味了。”阿鸾喝了口汤，舌尖的甘味漫到心底时，突然听见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人间的桃林里，穿虎头鞋的青年举着新糖丸转圈；深渊的界碑旁，小魔物们正把糖霜抹在彼此脸上；归墟的星轨上，银花瓣拼出的“糖坊”二字，正被星子们小心地镀上金边。
江陨星望着窗外，突然笑了。檐角的铜铃又响了，这次落下的糖珠里，清晰地映着三个字：
“都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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