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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甜汤里的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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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糖苗的根须在三界土壤里悄悄蔓延,像无数条细密的糖丝,把归墟的星砂、人间的春泥、深渊的黑石都缠在了一起。某日清晨,穿虎头鞋的青年发现桃林深处多了口新糖锅,锅沿爬满星糖藤,锅里竟自个儿滚着颗拳头大的糖丸,敲开一看,里面裹着片深渊的黑红花瓣,花瓣上的金星正顺着糖汁慢慢游向人间。

深渊的小魔物们近来迷上了“酿糖”,它们把收集的星子碎光、黑花瓣粉末一股脑塞进陶罐,又偷来桃花蜜封口。过了三日,陶罐“嘭”地炸开,没飞出预想的甜香,倒滚出群巴掌大的小糖精——它们长着透明的翅膀,翅膀上沾着糖霜,飞过之处会留下亮晶晶的甜痕。

“是三界糖气攒出的灵。”守簿人翻着执念簿,书页上正浮现小糖精们的踪迹:有的钻进归墟星轨,把打结的星丝舔得顺滑;有的落在人间桃枝,把蔫了的花苞催得;还有个胆大包天的,竟跳进江陨星熬糖的锅里,被烫得“吱呀”叫,滚出颗带着焦香的圆糖球。

阿鸾伸手接住糖球,指尖刚碰到,糖球就化作只迷你魂枪,枪尖挑着颗“家”字糖。她转头时,正对上江陨星含笑的眼——他手里捏着片新叶,叶上的“归”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伴”字。

那日午后,三界的星糖苗同时开花。归墟的银花缀着星露,人间的桃花裹着蜜香,深渊的黑红花瓣托着金星,三种花香顺着根须汇到糖坊,竟在灶台上凝成朵三色花。花芯里躺着颗糖,糖身刻着无数细密的纹路,细看竟是三界生灵的名字,连那株“归”字苗的名字,也乖乖嵌在最中央。

江陨星把这颗糖放进新熬的糖浆里,搅了三圈,糖浆突然泛起层层叠叠的光,像把打开的扇子,扇面上映出无数画面:小魔物们教糖精们用糖霜画画,画里是带烟囱的房子;穿虎头鞋的青年在桃树下搭了个糖摊,买糖的孩子眉间都泛着桃花印;归墟的星轨上,星子们排着队,把多余的光都输给星糖苗。

“原来熬糖的真谛,不是凑齐滋味。”阿鸾望着光扇轻声说,掌心的桃花印突然发烫,“是让每种滋味,都有处可去。”

话音落时,灶台上的三色花突然飘落,花瓣贴着糖坊的梁柱游走,最后在门楣上拼出个大大的“聚”字。门外来了群客人:守簿人捧着新记满的执念簿,小魔物们扛着装满糖精的藤筐,穿虎头鞋的青年身后跟着一串叼着糖棍的孩童,连归墟的星子都滚来几颗,在门槛边蹭出甜甜的光。

江陨星往大锅里添了水,阿鸾往灶里添了柴,糖香漫出窗户时,所有生灵都笑着往里涌。没人再提无妄之火,没人再念被遗忘的苦,只有锅里咕嘟的甜响,和糖精们“嗡嗡”的欢叫,在三界间久久回荡。

那锅糖熬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掀开锅盖时,里面没有糖块,只有颗晶莹的珠,珠里裹着团暖光,光里是无数依偎的身影。江陨星拿起珠,往空中一抛,珠碎成千万点光,落在每个生灵的肩头,化作片小小的糖叶——叶上的字各不相同,却都朝着糖坊的方向,闪着暖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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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时,糖坊的门“吱呀”开着,锅里的余温还在,仿佛随时都在等谁来,添勺新糖,续段新故事。

糖坊的门槛被踩得发亮,新打的木桌上总摆着三碗甜汤——一碗加了归墟的星露,一碗兑了人间的桃花蜜,还有一碗浮着深渊的黑花瓣糖。穿虎头鞋的青年成了常客,每次来都带着新酿的蜜,他说桃林里的星糖苗结了果,果子剥开是软糖心,咬一口能尝到三界的香。

小魔物们学会了用糖霜捏小人,捏出的江陨星总带着星子般的冷,捏出的阿鸾却缀满桃花,最后还要捏个圆滚滚的自己,挤在两人中间。它们把糖人摆在“归”字苗下,看苗叶上的“伴”字被风吹得轻轻晃,像在点头应和。

那日阿鸾在糖坊后园翻土,竟翻出块发亮的糖石,石上刻着行旧字:“苦未尽时,甜己启程。”她刚擦净石面,糖石突然化作只光鸟,扑棱棱飞向深渊,落在最大的星糖苗上——苗顶的黑红花瓣正簌簌落,露出里面藏着的巢,巢里躺着几颗带温的糖蛋,蛋壳上印着小魔物的爪印。

江陨星在灶前熬新糖,锅里的糖浆转着圈,转出归墟星轨的模样。他往里面撒了把桃花瓣,又丢进颗深渊的金星,最后将指尖的星子按进糖心,搅出的甜香里,竟裹着孩童的笑、魔物的闹、星子的吟。守簿人蹲在灶边看,执念簿自动翻开,新页上写着:“甜不是苦的终点,是苦与暖的共生。”

忽有一日,三界的糖印同时发烫。穿虎头鞋的青年发现桃林的糖摊前,多了个眉间带焦痕的孩子,正盯着“家”字糖出神;深渊的小魔物们捡到只断了翅的糖精,糖精翅膀上的甜痕,竟与归墟星轨的纹路重合;归墟的银花瓣堆里,滚出颗刻着“孤”字的旧糖,被星子们轻轻推往糖坊的方向。

江陨星和阿鸾站在糖坊门口,看着这些迷途的碎片顺着根须而来,像百川归海。他们往大锅里倒了整坛桃花蜜、整罐深渊糖霜、整勺归墟星露,最后将那颗“孤”字旧糖放进去。糖浆沸腾时,所有碎片都浮了起来,在甜汤里慢慢舒展,化作点点光粒,与锅里的甜香融成一片。

“原来少的不是苦,是熬苦时的等。”阿鸾望着锅里的光,掌心的桃花印与江陨星的星子印相触,爆出的光粉落在每个归来的碎片上。那些碎片突然凝形:有缺了角的糖人,有断了翅的糖精,还有那个眉间带焦痕的孩子,正怯怯地伸手,想去够锅里的甜。

江陨星舀起勺甜汤,递到孩子嘴边。甜汤入喉的瞬间,孩子眉间的焦痕淡了,化作颗小小的糖印。他突然笑起来,转身扑进光粒堆里,与那些碎片相拥,最后凝成株新的星糖苗,苗叶上刻着“安”字,就种在“归”字苗旁边。

那日之后,糖坊的门再没关过。白日里,有来讨糖的生灵;夜里,有借糖香安睡的星子。江陨星和阿鸾坐在灶前,看锅里的甜汤咕嘟冒泡,看苗上的字被月光镀得发亮,看三界的甜,顺着根须,流成了永不干涸的河。

风过时,“归”与“安”与“家”与“伴”的叶影交叠,在地上拼出团暖光,像颗永远熬不化的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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