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糖苗的根系在三界之下织成密网,网眼间流淌着淡淡的糖光。某日,穿虎头鞋的青年在桃林深处发现块奇特的糖晶,里面冻着半片残破的星轨——那是千年前归墟崩塌时,江陨星用魂火凝住的碎片。他捧着糖晶往糖坊跑,半路被阵桃花香裹住,抬头竟看见阿鸾站在云头,魂枪斜斜扛在肩上,枪尖垂落的糖丝正往人间坠,落地便长成串小小的“家”字藤。
“你看这个。”青年把糖晶递过去,阿鸾指尖刚触到晶面,碎片突然在糖里动了起来,映出模糊的画面:江陨星举着陨星枪站在归墟裂口,身后是哭喊的凡人,身前是涌来的深渊魔物,他转身时,桃花印在眉心亮得灼眼。
“是他最后一次封渊。”阿鸾轻声说,掌心的桃花印突然发烫,与糖晶里的魂火共振。江陨星的声音竟从糖晶里钻出来,带着星砂的冷:“守住归墟,就是守住人间的糖香。”
话音落时,糖坊的灶台突然震动,锅里新熬的糖浆旋转成漩涡,漩涡中心浮出枚银锁——正是北地牧民丢失的那把,锁芯里嵌着颗黑红色的魔物核,此刻正被糖汁慢慢裹成圆团。夜澜不知何时出现在灶边,陨星枪往锅里一搅,魔物核“滋啦”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粒,每个光粒里都裹着段凡人的念想:有牧民对银锁羊的牵挂,有孩童对糖画的期待,还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念叨“该给灶王爷供新糖了”。
“是被吞噬的执念。”夜澜枪尖挑起颗光粒,光粒在他掌心化作片星叶,“江将军当年封渊时,总说深渊最可怕的不是魔物,是把这些念想啃成渣。”
阿鸾望着锅里翻腾的糖浪,突然抓起江陨星的糖勺,往里面撒了把归墟的银花瓣、半勺深渊的黑蜜,最后将那半片星轨糖晶拍碎了丢进去。糖浆“轰”地腾起光焰,焰心浮现出江陨星的虚影,他正往熬糖锅里扔东西:星子的清、桃花的暖、魔物的涩,还有把自己的魂火——原来千年前的糖,他早就备齐了所有料,只差最后一步:让这些滋味真正融进三界的骨血里。
“所以他才把魂火分给了你。”夜澜的枪身突然发烫,星图纹路全亮了,“将军知道,光靠他的‘守’,熬不出能暖透三界的甜。”
那日黄昏,三界的星糖苗突然齐齐弯腰,根须顺着糖网往归墟深处钻。阿鸾跟着根系的指引往下沉,穿过层层星砂,竟在归墟最底层摸到块冰——冰里冻着个小小的身影,眉眼像极了她,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桃花糖。
“是千年前的‘孤’。”江陨星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那时我以为把苦熬成甜就够了,却忘了有些苦,得有人陪着才熬得过去。”
阿鸾伸手按在冰面,掌心的桃花印与冰里的糖块同时炸开。冰层融化的瞬间,无数被遗忘的哭声涌出来,有孩童找不到家的呜咽,有魔物渴望温暖的低吟,还有归墟星子寂寞的叹息。这些声音撞上星糖苗的根须,竟都化作了甜甜的糖液,顺着网眼往三界淌。
等她回到糖坊时,江陨星正往碗里盛新熬的甜汤。汤面上浮着片星轨糖晶,晶里的江陨星虚影正对着她笑。阿鸾接过碗,舌尖刚触到甜汤,就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流转:自己在糖坊教孩子捏糖人,江陨星在归墟补星轨,两人的影子在糖光里慢慢重叠,最后竟分不清谁是谁的魂,谁是谁的念。
“现在才算真的熬透了。”江陨星的指尖碰了碰她的眉心,那里的桃花印正泛着糖香,“苦里有暖,甜里有光,连风里都带着回家的味。”
风穿过糖坊的窗棂,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远处,守簿人的执念簿在发光,每一页都写满了甜甜的新故事;深渊的小魔物们正用糖霜在岩壁上画门,门上画着糖坊的烟囱;人间的桃林里,穿虎头鞋的青年在教孩子们认星轨,说那是天上的糖丝,牵连着每个想家的人。
阿鸾低头看碗里的甜汤,汤面上,她和江陨星的影子正手牵着手,往更深的糖光里走去。而那些散落在三界的星糖苗,叶片上的字渐渐模糊,最后都化作了同一个模样——
是颗心的形状,里面裹着永不冷却的甜。
檐角的铜铃突然长了层薄糖,风过时不再是“叮铃”响,倒像含着颗糖球在舌尖滚动,甜得发沉。阿鸾趴在糖坊的木桌上打盹,梦里看见江陨星站在归墟的业火带边缘,手里举着个缺角的糖罐,罐口往下漏星砂,落在地上竟长出带刺的藤蔓——那些刺尖裹着糖霜,扎进土里就冒出血红的花,花芯里卧着小小的魔物卵。
“别碰。”她在梦里伸手去拦,指尖却穿过江陨星的衣袖,触到片冰凉的糖霜。猛地睁眼时,灶台上的糖浆正“咕嘟”冒泡,夜澜正用陨星枪的枪杆搅糖,枪身上的星图纹路里,渗出点点暗红的光,像被糖霜盖住的血痕。
“枪在发烫。”夜澜的声音有点沉,“深渊底下有东西在啃根须,是比无妄之火更烈的苦。”
阿鸾抓起魂枪往外跑,枪尖划过门槛的瞬间,三界的星糖苗突然同时抽搐,叶片上的心形糖印扭曲成痛苦的模样。归墟的银花瓣开始往下掉灰,人间的桃花瓣沾了星砂,竟变得半粉半灰,红鸢一折纸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深渊的黑红花瓣更甚,裹着的金星像要被墨色吞掉。
穿虎头鞋的青年扛着半袋桃花蜜往桃林冲,却在半路被道无形的墙挡住——墙是用凝固的糖霜做的,里面冻着无数挣扎的影子,细看都是三界生灵的“执念倒影”:有糖匠对着空糖罐流泪,有小魔物抱着碎糖片发抖,还有个模糊的孩童影,正用指甲抠着糖墙,指缝里渗着糖血。
“是‘执念囚笼’。”守簿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糖坊屋顶,执念簿的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淡金色的字正被墨色吞噬,“守簿人分裂出的残魂,把自己的‘求自由’熬成了毒,要让三界都尝尝‘求而不得’的苦。”
阿鸾的魂枪突然剧烈震颤,枪尖映出深渊底部的景象:那残魂化作团墨色的糖泥,正顺着星糖苗的根须往上爬,所过之处,糖根都变成灰黑色,渗出带着腥气的甜。而在墨泥最深处,嵌着半块焦黑的糖——那是千年前江陨星没熬化的“孤”的余烬,被残魂捡去,当成了熬毒的药引。
“原来他恨的不是规则,是自己。”江陨星的声音在阿鸾心底响起,带着种彻骨的凉,“初代活锁失败后,他把所有苦都归罪于‘共情’,如今要让三界陪他一起封心。”
夜澜突然拽过阿鸾的手腕,将陨星枪与她的魂枪交叉,两杆枪的星纹瞬间对接,拼成个完整的“锁”字。“将军当年留了后手。”他盯着枪身发亮的纹路,“双枪合璧能引归墟星轨,用星砂裹住毒糖泥——但需要有人站在最中间,用魂火当引子。”
阿鸾没说话,转身往糖坊的灶台跑。江陨星的糖勺还插在糖浆里,她抓起勺,舀起满满一勺滚烫的糖,往自己掌心浇去。桃花印被糖浆烫得发亮,江陨星的魂火突然从印里窜出来,与她的人间魂缠成股,顺着手臂往枪尖爬。
“你要干什么?”江陨星的声音带着急,“这样你的人间魂会被烧尽!”
“你说过,熬糖得有烈的苦,才显得出甘。”阿鸾咬着牙笑,掌心的皮肉被烫得滋滋响,却渗出带着桃花香的糖汁,“我是阿鸾,也是你——你的魂火护归墟,我的人间魂暖三界,缺了谁都熬不圆。”
她举着双枪冲向深渊裂口,两杆枪的星纹在她身后拉出光轨,像条通往地心的糖路。归墟的星子顺着光轨往下滚,人间的桃花瓣被风卷着追上来,深渊的小魔物们举着铜盆,往光轨上撒糖霜,连穿虎头鞋的青年都爬上归墟的星轨,往下倒整坛的桃花蜜。
墨色糖泥在裂口处凝成道墙,残魂在墙后发出尖利的笑:“你以为双魂就能赢?我熬了千年的苦,足够盖过所有甜!”
阿鸾没答话,只是将双枪插进糖墙,任由魂火顺着枪身往墨泥里钻。江陨星的魂火带着星砂的冷,阿鸾的人间魂带着桃花的暖,两种截然不同的滋味撞进墨泥,竟让那些扭曲的影子慢慢舒展——糖匠的空罐里长出新糖苗,小魔物的碎糖片拼回圆,孩童影抠糖墙的指甲,突然开出朵小小的糖花。
“不可能……”残魂的声音发颤,墨色糖泥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焦黑的“孤”烬,“苦怎么会输给甜?”
“因为苦里早藏着甜啊。”阿鸾望着那半块焦糖,突然笑了。江陨星的魂火与她的人间魂同时往焦糖里钻,那焦糖“咔”地裂开,里面竟裹着颗小小的糖心,泛着桃花与星砂混合的光——那是“孤”被遗忘前,偷偷藏起的、对“家”的念想。
墨色糖泥瞬间溃散,化作漫天带甜的雨。残魂在雨中慢慢变透明,最后凝成片灰黑色的糖纸,上面写着行小字:“原来共情不是罪,是没找到能接住的糖。”
阿鸾的身体突然晃了晃,掌心的桃花印开始褪色。江陨星的魂火急得乱窜,却被她的人间魂轻轻按住。“别慌。”她轻声说,往嘴里塞了颗自己做的桃花糖,“你看,三界的糖苗又活了。”
星糖苗的根须重新泛出银亮,灰黑的糖根上冒出新绿,叶片的心形糖印里,开始嵌进新的纹路——有归墟的星、人间的花、深渊的金星,还有个小小的“和”字。
夜澜抱着阿鸾往回走时,她的人间魂正在慢慢淡去,却笑着往他手里塞了块糖:“告诉穿虎头鞋的,明年桃花蜜多酿点,我……我们还得熬新糖呢。”
江陨星的魂火在她体内转了圈,最后钻进桃花印里,让那印重新亮起来。阿鸾的眼睛慢慢闭上,嘴角却含着笑,像个刚吃完糖的孩子。
等再睁眼时,她躺在糖坊的木桌上,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掌心的桃花印上投下星子的影。灶台上的糖浆还在咕嘟响,江陨星的糖勺插在里面,勺柄上缠着根新抽的糖藤,藤上结着颗双色糖——一半是星砂的银,一半是桃花的粉。
门外传来穿虎头鞋的青年的笑:“阿鸾姑娘,新熬的桃花蜜成了,要不要掺点星砂试试?”
阿鸾抓起糖勺,往糖浆里撒了把星砂,又丢进瓣桃花。江陨星的声音在她心底轻轻笑:“这次,我们慢慢熬。”
风穿过糖坊,带着三界新酿的甜,吹得檐角的铜铃又响起来,这次的声里,再没半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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