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烽火台的狼烟刚漫过城墙，沈微婉的手腕就被铁钳锁死。三皇子的人穿着北狄铠甲，弯刀抵在她咽喉时，她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 —— 那是从镇国公府暗格里带出来的龙涎香，此刻混着蛊虫的腥甜，呛得她胃里翻涌。
“顾言蹊，你的心上人在我手里。” 黑衣人捏着青铜鼎的锁链，鼎里的母蛊在血水中翻腾，沈微婉的瞳孔瞬间泛出诡异的绿光，“交出兵权，否则这牵机蛊会啃食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在剧痛中活三天三夜。”
顾言蹊的银枪在石地上拖出火星。他看着沈微婉突然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血珠滴在冻土上，与嘴角溢出的黑血融在一起。上一世刑场上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 —— 她穿着囚服对他笑，说 “顾言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可此刻她痛得发抖的模样，比任何诅咒都要锋利。
“三皇子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在发抖，银枪的枪尖却稳稳指着黑衣人的咽喉。北狄的骑兵己在烽火台外列阵，而他的软肋，正被敌人踩在脚下。
黑衣人笑得像只得意的狐狸：“很简单，自断右臂，再让母蛊认主。” 他踢来一碗黑血，里面沉浮着数只细小的蛊虫，“顾将军，用你的血换她的命，划算得很。”
沈微婉的喉咙里发出呜咽。蛊毒再次发作时，她看见顾言蹊捡起那碗黑血，看见他举起匕首的手在颤抖。上一世的记忆突然冲破闸门 —— 他就是这样举起刀，砍下了父亲的头颅，此刻他要献祭的，是能护她周全的臂膀。
“不…… 要……” 她的指尖抠进顾言蹊的衣袍，泛绿的瞳孔死死盯着他，“我宁愿死……”
顾言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的左腕动脉上。“微婉，看着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温柔，匕首划破皮肤的瞬间，鲜血涌进那碗黑血，“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疼。”
银针刺入他指尖的刹那，沈微婉听见自己的尖叫撕裂烽火台。顾言蹊将沾着血的银针猛地扎进她的心口，母蛊在青铜鼎里疯狂撞动，而他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绿。
“言蹊！” 她扑过去想拔掉银针，却被他死死按住。蛊毒转移的剧痛让顾言蹊浑身痉挛，他的指甲掐进沈微婉的后背，声音却软得像江南的春水：“忍一忍…… 很快就不疼了……”
沈微婉的绿光在消退，顾言蹊的脸色却越来越青。他看着她渐渐清明的瞳孔，突然笑了，血珠从嘴角滑落，滴在她手背上，暖得像要把骨头都焐化。“你看…… 不疼了吧……”
谢云澜的剑气劈开石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顾言蹊将沈微婉护在怀里，自己的后背己被冷汗浸透，泛绿的瞳孔半睁着，却还在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渍。而青铜鼎里的母蛊，正顺着顾言蹊的血线往心脏爬。
“谢云澜！” 顾言蹊的声音带着濒死的嘶哑，银枪突然掷向石门方向，“拦住三皇子！”
谢云澜的剑毫不犹豫地出鞘。他看着三皇子的身影从密道窜出，看着顾言蹊将最后一枚解毒丸塞进沈微婉嘴里，看着他泛绿的手指在她发间颤抖。后背的旧伤突然剧痛，那些被火焰烧伤的疤痕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拼凑出上一世的画面 —— 沈微婉葬身火海时，也是这样依赖地望着顾言蹊。
“微婉，跟谢云澜走。” 顾言蹊的呼吸越来越弱，蛊毒己蔓延到心脏，他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突然想起上一世她最后看他的眼神，那里面的恨意，此刻正被泪水一点点冲刷干净，“别回头……”
沈微婉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她看着顾言蹊的嘴唇渐渐发紫，看着他瞳孔里的绿光越来越深，突然明白上一世的恨意有多可笑 —— 这个男人，正用自己的命换她的生机。
谢云澜的剑气劈开三皇子的披风时，余光瞥见沈微婉正将顾言蹊背在背上。她的脚步踉跄，却死死咬着唇不肯放下，像株在狂风中突然长出利爪的菟丝花，要将她的藤蔓缠进对方的骨血里。
“走！” 谢云澜的剑逼退三皇子的亲卫，月白锦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血迹，“我断后！”
三皇子的怒吼在烽火台回荡：“谢云澜你敢！” 他看着沈微婉背着顾言蹊消失在密道，看着谢云澜的剑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突然冷笑一声转身窜进暗门 ——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沈微婉和顾言蹊中了牵机蛊，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密道里的烛火在摇晃。沈微婉背着顾言蹊步步前行，他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带着蛊毒的腥甜，却暖得让她眼眶发酸。“言蹊，撑住。” 她的声音在发抖，却死死攥着他垂落的手，“周军医就在前面，他能救你……”
顾言蹊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动了动。泛绿的瞳孔里，映着她焦急的脸，突然觉得所有的痛苦都值得。上一世没能说出口的苦衷，这一世用命换来的信任，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谢云澜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看着那对交叠的影子，看着沈微婉时不时回头查看顾言蹊的呼吸，突然觉得后背的烧伤没那么疼了。这场围绕着沈微婉的博弈，他或许永远赢不了顾言蹊，但只要她能活着，就好。
烽火台的火光在身后熄灭时，沈微婉突然想起上一世被烧死前的最后一刻。那时她以为自己恨透了顾言蹊，可此刻背着他的重量，才明白那恨意底下，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牵绊。
而顾言蹊在半昏迷中，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的刑场。他看着沈微婉对他笑，说 “言蹊，我信你”，这一次，他终于能回应她：“微婉，等我……”
密道尽头的微光里，谢云澜的剑还在滴血。他看着那对相互扶持的身影，突然心口像揪住了一般疼，还有他疯狂的妒忌，为什么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迟了一步。血珠顺着剑刃坠落在地，谢云澜无声地握紧剑柄，将满心苦涩化作更凌厉的剑气，斩断身后追兵可能跟上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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