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玥站在太傅府的回廊下,指尖捻着朵刚摘的海棠花。花瓣的边缘被晨露浸得发皱,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谢云澜从幽州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了,连窗纸都没捅破过一次。
“苏小姐,谢公子说不见客。” 侍卫的声音带着为难,手里的托盘还放着她亲手炖的燕窝,冰糖在瓷碗里沉得像块石头。
苏明玥的步摇轻轻晃了晃,玄鸟纹的吊坠撞在廊柱上,发出细碎的响。她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海棠花的甜香:“告诉他,我不是来做客的。” 她将燕窝放在石桌上,指尖抚过冰凉的碗沿,“我是来给他送沈微婉的消息。”
书房的门果然开了。谢云澜穿着件月白中衣,后背的伤还没好,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里面纵横交错的疤痕。他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燕窝碗上,像没看见似的,径首走向苏明玥:“微婉怎么样了?”
苏明玥的指甲掐进掌心,步摇的尖针差点戳破皮肉。她早该知道,能让谢云澜开门的,从来只有沈微婉。上一世也是这样,她在火场外面守了他三天三夜,手里的伤药都熬成了糊,他醒来看见的第一句话,却是问 “沈微婉呢”。
“太子把沈家看管得很紧,但没动刑。” 她从袖中取出密信,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手背,那里的温度比幽州的冰雪还冷,“沈微婉聪明得很,怕是在等顾言蹊的消息。”
谢云澜的咳嗽声突然响起,他用帕子捂住嘴的瞬间,苏明玥看见他左眉的朱砂痣在晨光中泛着红。那点红像根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 上一世她为了帮他拿到三皇子的罪证,在刑场上被砍断手指,血溅在他的月白锦袍上,他也只是皱了皱眉,说 “弄脏了”。
“知道了。” 谢云澜接过密信就要转身,却被苏明玥攥住衣袖。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步摇上的珍珠都在发抖:“谢云澜,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书房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廊外的晨光。谢云澜的目光落在她攥紧的手上,那里还留着当年刑场的疤痕,像串丑陋的锁链:“苏小姐想要我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感谢你帮我照看江南的盐运?还是…… 感谢你上一世替我挡的那刀?”
苏明玥的步摇 “当啷” 掉在地上。她看着谢云澜转身的背影,突然想起上一世的火场。他冲进烈焰里去救沈微婉,横梁砸下来的时候,是她扑过去推开了他,自己却被压在下面。等她拖着断腿爬出来,只看见他抱着沈微婉的尸体,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我想要你看我一眼。”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谢云澜,我喜欢你整整两世了!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
谢云澜的动作顿住了。他背对着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像道跨不过去的坎。“苏明玥,”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我心里只有微婉,两世都是。”
这句话像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苏明玥的心口。她看着他后背的疤痕,那些被火焰灼伤的皮肤下,似乎还残留着当年的温度。可那温度从来不属于她,就像这两世的深情,终究是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那我呢?” 她突然笑起来,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上一世我为你断了手指,为你挡了刀,为你守着江南的盐运首到死,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谢云澜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的断指上。那里的伤口早己愈合,却比任何疤痕都要刺眼。他沉默了半晌,突然低笑出声,声音里带着血沫的腥甜:“苏明玥,你帮我,不过是为了镇国公府的复兴。我们是盟友,仅此而己。”
苏明玥的世界突然崩塌了。她想起上一世临死前,谢云澜在她床前说的话:“等我登上高位,定会让镇国公府重现荣光。”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只是不在乎。他把她的付出,都当成了交易。
“是,我是为了镇国公府。” 她捡起地上的步摇,尖针狠狠扎进掌心,血珠滴在海棠花瓣上,像朵开败的花,“可我也是为了你啊…… 谢云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谢云澜的咳嗽声越来越重,他捂着嘴的帕子上渗出暗红的血。他看着苏明玥转身跑开的背影,步摇上的珍珠在廊下滚了一地,像串破碎的泪。后背的伤口突然剧痛,他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空落落的 —— 上一世在刑场,她断指时的惨叫声,似乎比此刻的风声还要刺耳。
苏明玥跑出太傅府的时候,正撞见沈微婉的马车从街角经过。她看见沈微婉掀起帘角的手,白皙得像块玉,指甲修剪得圆润,不像她的断指,丑陋得见不得人。
“沈微婉……” 她低声呢喃,步摇的尖针深深扎进掌心,“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得逞。”
马车里的沈微婉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望了眼太傅府的方向。那里的海棠花在风中摇曳,像极了苏明玥眼底的泪。她突然想起周军医的话:“有些人的深情,比蛊毒还厉害,能让人疯,让人死。”
而此刻的太傅府书房里,谢云澜看着石桌上的燕窝碗,冰糖己经化了,甜腻的味道漫在空气里,像极了苏明玥两世的深情,甜得发苦。他拿起碗的瞬间,看见碗底沉着朵海棠花,是苏明玥刚才偷偷放进去的,花瓣上还沾着她的血珠。
咳嗽声再次震得胸腔发颤,谢云澜突然觉得,这两世的亏欠,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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