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的毒瘴还未散尽，沈微婉的箭羽擦着三皇子残部头领的咽喉飞过，钉在崖边的古松上。她刚要回头招呼谢云澜，就听见脚下传来“咔嚓”脆响——那块被影卫反复查验过的岩石，竟在此时崩裂开来。
“小心！”
谢云澜的呼喊混着风声撞过来，他拽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玄色袖摆下露出的腕骨泛着青白，是寒毒发作的征兆。沈微婉的靴底己悬空，崖下翻涌的潭水泛着墨绿，像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放手！”她的金簪狠狠刺向他手背，想逼他松开，“你的寒毒不能沾水！”
谢云澜却攥得更紧，指节掐进她皮肉里，留下几道红痕。“要死一起死。”他的笑里带着血腥味，左眉的朱砂痣在瘴气中忽明忽暗，“你以为我会让你再跑一次？”
失重感攫住两人的瞬间，沈微婉看见他眼底的疯狂。风声灌满了耳朵，崖壁的荆棘划破她的脸颊，带着铁锈味的血珠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指节发颤。潭水吞没他们的前一刻，他突然翻转手腕，将她护在怀里，自己后背先撞上了水下的暗礁。
“谢云澜！”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沈微婉。她在水里挣扎着睁眼，看见谢云澜正在下沉，玄色衣袍被水流冲得像朵绽开的墨莲，他的身体蜷成一团，显然是撞上暗礁动了内伤，又受了冰水刺激，畏寒的旧疾彻底爆发。
她蹬着水游过去，咬住他的衣领往水面拖。他的意识己经模糊，却还在喃喃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襟，像十二年前那个冰窟里的孩子，死死攥着唯一的浮木。
不知游了多久，沈微婉终于将他拖上岸。潭边的鹅卵石硌得她膝盖生疼，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看着谢云澜苍白如纸的脸，突然发现他嘴唇冻得发紫，牙齿打颤的声音在空荡的谷里格外清晰。
“阿蛮！影卫！”她嘶声喊着，回应她的只有回声。出发前她特意让阿蛮带着半数人走侧翼，此刻想来，怕是被三皇子的人缠住了。
沈微婉的目光扫过岸边，发现不远处有个低矮的山洞，洞口挂着冰棱，却透着干燥的气息。她咬着牙将谢云澜翻个身，拖着他往山洞挪，他的体重压得她肩膀生疼，可听见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脚步却不敢停。
山洞里意外地避风。沈微婉摸出火折子，借着微光看见角落里堆着些枯枝，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烬骨兰因：重生不做笼中雀 大概是过往猎户留下的。火苗“噼啪”燃起的瞬间，她才看清谢云澜的样子——睫毛上结着薄冰，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潭水往下淌，高热让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后背的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玄色衣袍，与当年黑风口的烧伤重叠在一起，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解开他的衣襟想查看伤势，指尖却在触到他心口时顿住。那里的衣襟下，藏着个硬物，轮廓熟悉得让她心口一缩。
是个暖炉。黄铜打造的海棠样式，边角被得发亮，正是十二年前，她在太傅府冰窟里塞给他的那个。
那年她才八岁，跟着父亲去太傅府赴宴，见个小男孩被其他贵胄推搡着掉进冰窟，一时情急跳下去救人。混乱中她把怀里的暖炉塞给了他，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里面烧着银骨炭，能暖上整整三日。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左眉带痣的男孩叫谢云澜，自幼被喂毒，比常人更畏寒。
“暖炉……”
谢云澜的梦话突然响起，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孩童般的委屈：“别抢…… 是她给的…… 冰窟里…… 她把暖炉给我了……”
沈微婉的心脏骤然缩紧。她凑近了些，听见他还在喃喃：“好冷…… 微婉…… 别拿走…… 拿走了…… 我就冻死了……”
原来他一首留着。原来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与温柔，都源于那个冰窟里的暖炉。他为她挡刀，为她对抗三皇子，为她以身犯险，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是藏了十二年的执念。
“傻子。”沈微婉的眼眶突然热了，她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他身上，那里面缝着孙太医特制的暖绒，能抵御风寒。她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枝，火苗蹿得更高，映得洞壁上两人的影子紧紧依偎。
谢云澜的呼吸渐渐平稳，却在睡梦中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指尖冰凉，带着潭水的湿意，攥得很紧，像怕一松手，暖炉就会被抢走。
“我没拿走。”沈微婉轻轻回握他的手，声音温柔得连自己都惊讶，“暖炉在呢，我也在呢。”
洞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大了起来，敲打着洞口发出簌簌声响。沈微婉靠在洞壁上，看着谢云澜沉睡的脸，突然觉得那些“报恩”、“两清”的话，都显得格外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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