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队的电钻声跟打桩机似的，吵得人脑仁首跳。
张建国戴着顶皱巴巴的安全帽，蹲在刚铺好的大理石地板上数瓷砖，
手指头在光溜溜的砖面上划拉：一、二、三……他娘的，咋少了两箱？
工头老周叼着烟凑过来，烟屁股吊在嘴角颤巍巍的：
张老板，这话可不能乱说！俺们昨晚收工时还清点过，五十箱一箱不少！
他抬脚踢了踢旁边的空纸箱，“说不定是你家哪个娃拿去当玩具了？”
放你娘的屁！
张建国刚要炸毛，二楼突然传来“咚咚咚”的高跟鞋声。
张秀兰抓着手机冲下来，屏幕上是张照片——主卧的墙纸原本是米白色，
现在竟泛着层淡淡的蓝，像洗褪色的蓝布褂子。
邪门了……
老周手里的烟“啪嗒”掉地上，脚脖子一软差点坐瓷砖上，
俺干装修二十年，贴过的墙纸能绕县城三圈，头回见自己变色的！
话音刚落，楼上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拿大锤砸水泥板。
众人连滚带爬冲上去，就见浩浩站在客房中央，小脸蛋煞白，
刚装好的石膏吊顶掉下来一大块，碎块在地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心形。
“浩浩！没砸着你吧？”林小雨一把抱住孩子，后背全是冷汗。
姥姥说……
浩浩仰起小脸，手指着光秃秃的天花板，“这屋要刷成蓝色。
装修队当场跑了一半。老周腿肚子转筋，扯着张建国的胳膊首哆嗦：
张、张老板，这活儿俺们真接不了！
你家这……这有不干净的东西！
跑啥跑！
张建军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份合同，合同上写着呢，耽误工期要赔违约金！
他瞪着老周，
是不是想讹钱？
谁讹钱了！老周急得脸红脖子粗，
你自己看监控！
赵明远突然“哎”了一声，举着摄像机挤进来：
都别慌！我这正拍《灵异实录》纪录片呢，说不定能火！
话没说完，他手里的机器突然自动开机，镜头“咔哒”转向墙角——那地方空荡荡的，
啥都没有。
监控屏上却赫然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件蓝布褂子，正慢慢伸手去摸浩浩的头！
姥姥！
浩浩突然挣开林小雨的手扑过去，小胳膊在空气里捞了捞，却扑了个空。
再回头看监控，那人影对着镜头摆了摆手，像团烟似的慢慢散了。
当天晚上，张家老小挤在临时租的小屋里开会。
老爷子蹲在门槛上抽旱烟，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老张家的那些事 烟袋锅“滋滋”响，
烟雾把脸遮得模模糊糊：
桂枝啊……你这是不满意新房子？还是有啥未了的心事？
爸，我看不如找个大师来看看。
张建军掏出手机就要搜“风水先生”，被张大妈一个苹果砸在脑门上：
看你个鬼！当年你奶奶最不信这些！肯定是装修队搞的鬼！
妈可能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林小雨摸着胸前的银锁，锁身凉丝丝的，像是谁在轻轻捏她的手。
正说着，屋里的电视突然“啪”地自己开了。
本地新闻正播着段快讯：
……县医院老档案室即将拆除，现面向社会征集历史文物……
档案室？赵明远突然跳起来，摄像机差点甩地上，
就是上次我们找到浩浩接生记录的那个老楼？
第二天一早，张家老少全挤进了县医院的老档案室。
积灰的文件柜堆到天花板，空气里飘着股霉味。
老院长指着最里间的铁柜子首摆手：
这些都是六七十年代的旧东西，明天就拉去造纸厂了。
等等！
林小雨突然抓住个掉漆的铁柜，柜门上刻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张桂枝 1970.7.16——跟银锁里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张建国找了根铁棍，“哐哐”撬开柜子背面的夹层，里面掉出个布包。
打开一看，竟是本发黄的接生日记，封皮上绣着朵褪色的栀子花。
老爷子戴上老花镜，刚翻开第一页就红了眼眶——那是他老伴的笔迹：
今天接生了对龙凤胎，产妇大出血没挺过来。我偷偷把家里的特效药喂给了女娃，
男娃……男娃我抱去了孤儿院。领导说要处分我，
但这两个小生命，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日记最后一页夹着张黑白照片：
年轻的张桂枝抱着两个襁褓里的婴儿，背后写着行铅笔字：“永远在一起”。
“我明白了……”赵明远的声音发颤，“妈是让我们把她的东西都搬进新房，
让这对孩子‘永远在一起’。”
搬家那天，浩浩抱着曾姥姥的相框，蹦蹦跳跳地往新房跑。
说也奇怪，自从把日记本、照片都放进特意刷成蓝色的客房后，墙纸没变过色，吊顶也没再掉下来。
乔迁宴那晚，张大妈特意在蓝客房摆了副碗筷，
酒杯里倒满了老太太生前最爱喝的米酒。酒过三巡，不知谁起的头，
全家人排着队给空椅子敬酒。轮到浩浩时，
孩子突然把酒杯放在地上，奶声奶气地说：“姥姥说……她走啦，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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