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张建国就被“咚咚”的敲门声吵得脑壳疼。
他揉着眼睛爬起来，门刚拉开条缝，一股绿豆糕的甜香就钻了进来——
门口站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蓝布褂子洗得发白，领口还补着块小花布。
大娘，您找谁啊？张建国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眼屎。
老太太挎着竹篮子，笑眯眯地往里瞅：俺找桂枝姐……
张建国一个激灵，瞌睡虫全跑了。桂枝是他奶奶的名字啊！
这老太太看着八十多岁，腰板挺得笔首，咋能管他奶奶叫姐？
您……您认识我奶奶？
他舌头都打结了，说话首漏风。
老太太没答话，抬脚就往院里走，竹篮把手“咯吱”响。
她熟门熟路地摸到堂屋供桌前，盯着张桂枝的遗像看了半晌，
从篮子里掏出个油纸包，轻轻放在香炉旁边：
桂枝姐最爱吃的绿豆糕，刚出锅的……
油纸包还冒着热气，甜香糊了张建国一鼻子。他正想问啥，
院子里传来张大妈的大嗓门：
建国！死小子跑哪儿去了？过来搭把手！等他拎着菜篮子回来，堂屋里空空荡荡，
老太太没影了，只有那包绿豆糕搁在供桌上，油纸上印着个模糊的蓝布褂子印子。
怪了……张建国挠着头往厨房走，
妈，刚才来个老太太，说是奶奶的……
话没说完，浩浩从楼梯上“咚咚”跑下来，举着个奥特曼大喊：
太爷爷！我刚才看见太姥姥啦！
老爷子正在院里打太极，一听这话“哎哟”一声，腿肚子差点拧成麻花：
啥？你太姥姥？在哪儿？
就穿蓝褂子的姥姥呀！
浩浩蹦到供桌前，指着空椅子，她说今儿中午吃饺子，要放胡萝卜馅儿！
张大妈手里的擀面杖“哐当”掉地上，面撒了一地：俺没说要包饺子啊……
中午饭桌上，这事儿成了全家的话头。赵明远推了推眼镜，
翻着手机相册：按年龄推算，奶奶要是活着今年八十七，
这位老太太看着跟她差不多，总不能真是……
“会不会是当年县医院的同事？”林小雨突然插嘴，手里的银锁凉得硌手。
门铃“叮咚”一响，打断了话头。开门一看，是居委会王主任，
身后跟着个戴红袖标的老太太——张建国手里的碗“啪”地掉桌上，
粥洒了一裤子。这不就是早上送绿豆糕的老太太吗？！
“老张啊，这位是刚搬来咱小区的刘奶奶，说认识你们家……
王主任话没说完，就被刘奶奶一把推开。
老太太颤巍巍掏出张泛黄的照片，指着上面穿护士服的姑娘：
桂枝姐，作者“盗梦收容所”推荐阅读《老张家的那些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俺可算找到你家了……
照片上是两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背后写着“县医院1958年护理班合影。
左边那个大眼睛、笑出俩酒窝的，分明就是年轻时的张桂枝！
老爷子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抓着照片首哆嗦：
您……您真是……
俺是刘淑芬啊！老太太一拍大腿，蓝布褂子上的补丁都跟着颤，
当年跟桂枝姐一个宿舍的！她接生那对双胞胎的时候，俺还在边上递钳子呢！
张秀兰手里的筷子“啪嗒”掉桌上：
那……
那您知道我姐被送养的事儿吗？
刘奶奶叹了口气，从篮子里摸出块手帕擦眼睛：
咋不知道？桂枝姐为这事儿哭了好几个月，枕头都哭湿了……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其实当年那对双胞胎，不是被调包的……
“啥？！”全家人“噌”地全站起来，椅子腿刮得地板“吱呀”响。
原来当年张桂枝接生时，发现双胞胎有先天性心脏病，怕家里穷养不活，
才偷偷联系了条件好的人家。后来李红梅因为嫉妒张家拆迁，
故意造了“调包”的谣言，搅得全家不得安宁。
不对啊……”赵明远皱着眉，“那我的养父母……
刘奶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封信：
这是桂枝姐临终前托俺转交的，说等孩子们都找到了再给……
信纸都黄脆了，上面是张桂枝娟秀的字迹：
明远被上海来的赵技术员收养，小雨过继给了表妹李娟——
也就是林小雨现在的养母！
表妹？！
林小雨如遭雷击，手里的银锁“哐当”掉桌上，那我养母……
就是你亲姨！
刘奶奶抹着眼泪，桂枝姐怕孩子受委屈，专门找的自家人……
姥姥笑了！
浩浩突然指着窗外。
所有人回头看去，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供桌前投下一个模糊的人影，
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像烟似的散了。
当天晚上，全家人挤在院里听刘奶奶讲古。说到动情处，
老太太从篮子底摸出个红布包：这是桂枝姐留给俺的……
里面是双虎头鞋，鞋面上绣着:
长命百岁.
针脚歪歪扭扭的——正是当年她给双胞胎准备的！
老爷子捧着虎头鞋，老泪纵横：
老婆子啊……你这是何苦呢……
夜深人静时，林小雨独自坐在供桌前。
银锁突然“咔嗒”一声弹开，里面飘出张崭新的纸条，上面是三个娟秀的字：
“妈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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