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厂的烟囱突然不冒黑烟了。李老三蹲在窑门口，把烧裂的砖坯往旁边挪，
砖缝里还嵌着没烧透的煤渣，在月光下像撒了把星星。他手里攥着把刻刀，
正往砖坯上刻字——"石头奖学金"，每个字都歪歪扭扭的，
刻刀把手上的老茧磨得发亮。
"三叔，砖都烧废了。"念桂抱着摞砖窑报表过来，报表上的
赤字红得刺眼。自从改成"石头艺术工坊"，砖窑厂的产量降了一半，
老王头天天蹲在窑门口抽烟，说"好好的砖不烧，净整些没用的"。
"这不是没用的。"李老三举起刻好的砖坯，上面刻着个戴博士帽的小人，
帽子尖还翘着——是照着石头画本里的《未来科学家》刻的。
砖坯上的刻痕里渗着煤渣，倒像是小人的眼睛在笑。
鸡叫头遍时，窑门口突然堆起小山似的砖坯。全村的孩子都来了，手里拿着刻刀，
在砖坯上画自己的梦想：狗蛋画了个篮球，说要当姚明；丫蛋画了株金边莲，
根须扎得老深；连邻村那个孤儿都画了个红漆木箱，说要装奖学金证书。
"都刻歪了！"赵婶叉着腰笑，手里却帮孩子们扶着砖坯。她的围裙上沾着砖灰，
倒像是穿了件迷彩服；王奶奶把老花镜架在鼻尖上，帮孩子们描轮廓，
铅笔尖在砖坯上划出"沙沙"的响。
第一窑"梦想砖"出窑那天，研究中心炸开了锅。砖坯上的画被窑火烤得发黑，
博士帽的尖全烧塌了，狗蛋的篮球变成了黑煤球，丫蛋的金边莲倒像是团火。
李老三蹲在碎砖堆旁抽烟，烟圈飘到砖窑顶上，散成个愁眉苦脸的形状。
"这是艺术！"林薇突然从省城赶回来，手里举着本《现代陶艺史》，"
毕加索的画不也歪歪扭扭？"她掏出手机拍照，发了条朋友圈："乡土艺术的觉醒——
来自砖窑厂的梦想独白"，配图是那个烧塌的博士帽砖坯。
朋友圈突然炸了。点赞的有她导师，有艺术系教授，还有个画廊老板留言：
"能寄个样品吗？我出运费！"林薇突然抓住李老三的手，眼镜片闪着光：
盗梦收容所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们开网店吧！就叫'石头的砖窑'！"
"开网店得有照片。"念桂翻出石头的画本，里面有张《砖窑光影图》——
画的是夕阳下的砖窑，窑门口的砖坯上落着只蝴蝶，翅膀是金边莲的颜色。
李老三突然一拍大腿："俺知道咋拍了！"
那天下午，砖窑厂变成了摄影棚。李老三往砖坯上泼清水，水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孩子们举着砖坯在窑门口跑，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老张头坐在竹椅上当模特，
旱烟杆上挂着个砖刻的博士帽，活像庙里的土地爷。
网店开张那天，订单"叮咚"响个不停。有人买砖刻的博士帽当摆件，
有人要刻着梦想的砖坯当礼物，连国外的留学生都下单了，备注"要带窑火味的"。
李老三的手机快被快递单号占满了，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像在砖坯上刻字。
"这得交税！"县税务局的小张突然开着电动车来了，
手里拿着《个体工商户纳税指南》。他蹲在砖堆旁拍照，发了条微博：
"乡村振兴新样本——
砖窑厂的文化突围"，配图是孩子们在砖坯上画画的场景。
"俺们交税！"李老三从抽屉里掏出个铁盒子，里面是这月的销售额，
码得整整齐齐的，最大面额是五十的。他突然指着墙上的《奖学金捐款榜》：
"这钱全捐给石头奖学金！"
小张的脸红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偷摘药圃的金线莲，被老张头追着打，
现在那株金线莲的后代，正被做成砖刻艺术品，送到全国各地。
他掏出手机扫码捐款："这是我的份子钱！"
年底盘点时，石头奖学金的账户里多了笔巨款。李老三的砖窑厂成了县里的示范点，
连市长都来了，蹲在砖坯旁刻了个"乡村振兴"，刻刀把手上沾着他的汗，
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俺们要建个新窑！"李老三站在砖窑顶上喊，瘸腿在砖堆上站得笔首。
新窑的图纸是石头画本里的《未来砖窑图》，上面画着个会冒烟的博士帽，
烟囱里飘出的烟圈都带着金边莲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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