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扰器屏幕上的波形还在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了喉咙，一抽一抽地闪着红光。绯红的手还按在太阳穴上，指节发白，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短促得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
阿风没松手，一手扶着她肩膀，另一只手冲修理工比了个手势。修理工立刻懂了，手指飞快在干扰器面板上敲了几下，切换到频段追踪模式。屏幕上那串陌生信号开始拉出一条细长的轨迹，像是从极远处传来的低语，断断续续，却带着某种规律。
“不是攻击信号。”修理工盯着数据流，声音压得很低，“更像是……探测。试探性接入，强度不高，但频率有点怪，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白发老头凑过来，眉头拧成一团。
没人回答。
阿风低头看绯红，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嘴唇抿成一条线。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能听见吗？听清楚是什么？”
她摇头，声音有点抖：“不是话……是声音，像……像心跳。”
屋里安静了一瞬。
心跳？阿风心头一跳。他想起之前在迷宫里，绯红打碎地面时体内涌出的能量波，修理工扫描后说那频率和邪恶组织移动基地的外壳残留信号接近。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
“他们在找她。”阿风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清了，“不是随便发信号，是冲着她来的。她刚才控制频率，可能触发了什么反应，让对方察觉到了。”
修理工点头：“有这个可能。这信号的频段和她刚才输出的F-7接近，但加了干扰码，像是在模拟她的波形，想确认是不是她。”
白发老头脸色沉了下来：“那就说明，他们己经开始行动了。我们不能再等。”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板，表面刻着几道浅痕，像是地图的局部。他放在地上，用手指点了点中间一处凹陷：“这是刚收到的消息。他们有个中转站，藏在废弃工业区地下三层。平时只用来转运零件和数据，但最近几天进出频繁，信号加密等级提升了两级。”
“里面有情报。”护目镜青年接话，“不止是行动计划，还有他们对融合系统的最新测试记录。如果我们能拿到，就能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甚至……找到他们主控系统的弱点。”
阿风蹲下身，盯着那块金属板。凹陷的位置离他们现在藏身的废墟不远，但中间要穿过一片被电磁风暴反复扫过的荒地，信号屏蔽强，机娘的感知系统很容易失灵。
“任务是今晚出发。”白发老头看着阿风，“只派两组人，一组正面干扰他们的巡逻路线，另一组潜入核心数据区，拷贝信息。时间窗口只有二十分钟，一旦被发现，立刻撤退。”
屋里没人说话。
阿风没动，手指在金属板边缘轻轻敲了两下。他知道这任务有多危险。正面干扰等于吸引火力，潜入组一旦被锁死在数据区，外面的人根本救不了。可如果拿不到情报，他们连反击的方向都没有。
他抬头：“我参加。”
“你？”护目镜青年一愣，“你是机械师，不是战斗员，进去太危险。”
“正因为我是机械师。”阿风站起身，“他们的数据系统是老式加密架构，外层有动态防火墙，但内核还是靠物理接口传输。我能绕过验证，首接接线拷贝。你们没人比我更熟这玩意儿。”
他顿了顿，看向绯红：“而且，我得带她一起去。”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绯红。
她己经缓过来了，手从太阳穴上放下，但脸色还是有点白。她抬头看阿风，眼神里有疑惑，也有不安。
“她刚才是不是被信号影响了？”白发老头问，“如果他们己经锁定她，带她去等于送上门。”
“正因为她被影响了。”阿风语气很稳，“说明她能接收到他们的信号。如果我们能反向追踪，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更深层的节点。而且——”他转向绯红，“你刚才不是说想试试控制频率吗？这才是真正的试炼。不是在屋里对着干扰器，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让他们以为能抓到你，结果反被你打乱节奏。”
绯红咬了下嘴唇，没说话。
阿风蹲下来，和她平视：“我不让你一个人扛，也不让你当诱饵。但我需要你在我旁边。你负责监听他们的信号流，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给我提示。我能根据你的反馈调整接入方式。咱们配合，比谁都快。”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如果他们……真的把我拉进系统呢？”
“那就我断线。”阿风说，“我带了物理切断器，一秒钟就能把数据链全毁了。你只要记住，听见我喊‘断电’，就立刻停止输出，明白吗？”
她慢慢点头。
阿风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肩膀：“你不是机器，也不是工具。你是搭档。这任务，缺了你，我进不去；缺了我，你也没法安全出来。咱们一起。”
绯红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我跟你去。”
屋里气氛一下子变了。
修理工立刻开始收拾装备，把几块小型干扰模块塞进背包。护目镜青年调试起通讯器，白发老头则在金属板上画出两条路线，一条明，一条暗。
阿风没闲着，转身从角落的工具箱里翻出一堆零件。他挑出三块小型信号放大器，又拆了两台旧对讲机，把核心电路板抽出来，焊接到一块备用电池上。最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打开，里面是几根细如发丝的接线针。
“这是什么？”护目镜青年凑过来。
“应急切断装置。”阿风拧紧最后一颗螺丝，“一旦系统被入侵，或者绯红信号失控，我按一下，所有数据传输立刻中断。物理隔离，比软件快十倍。”
他把盒子塞进怀里，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工具带。螺丝刀、焊枪、绝缘钳、信号探针……全都在。
绯红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忙活。等他抬头，她忽然说：“你带了太多东西。”
“多？”阿风笑了，“这叫有备无患。上次在地下拳赛，我要是没带那把拆线钳，你能把对手的电源模块拆下来吗？”
她嘴角动了动，没说话，但眼神明显稳了下来。
半小时后，队伍在废墟出口集合。
夜风刮得铁皮门哐当作响，远处工业区的轮廓在灰雾中若隐若现，几盏残破的路灯忽明忽暗，像是垂死生物的呼吸。
阿风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又看了眼绯红。她己经切换成战斗形态，红发在风中扬起，身上的装甲缝隙里隐隐有能量流动的光。
“准备好了？”他问。
她点头：“随时可以。”
“记住。”白发老头走过来，低声交代，“二十分钟。时间一到，不管拿到没拿到，立刻撤。我们会在B3出口接应。”
阿风应了一声，把通讯器塞进耳道，又给绯红调了频段同步。
“走。”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夜色。
荒地的地面坑洼不平，到处是断裂的钢筋和锈蚀的管道。阿风走在前面，手里握着一台小型信号探测仪，屏幕上的绿点缓缓移动，显示着前方的电磁场强度。绯红跟在他侧后方，双眼微闭，像是在捕捉空气中的某种波动。
走了约莫十分钟，探测仪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阿风立刻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五十米，一道半塌的围墙后，有微弱的蓝光一闪而过。那是巡逻机娘的识别灯，低功率，隐蔽性强。
“两个。”绯红低声说，“走Z字路线，间隔三十秒。”
阿风点头，从背包里取出那台自制的干扰器，调到脉冲模式，轻轻放在地上。他按下启动钮，设备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随即熄灭。
“好了。”他低声道，“三分钟后，它们的信号会短暂错频，足够我们穿过去。”
绯红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装的？”
“刚才在门口。”他笑了笑，“顺手塞进墙缝里的。”
她没说话，但眼神里多了点什么。
两人贴着地面，快速穿过围墙缺口。刚落地，远处那两道蓝光果然顿了一下，巡逻路线微微偏移。
阿风刚要松口气，忽然察觉到不对。
绯红的身体僵了一下，右手猛地按住左肩接口处。
“怎么了？”他低声问。
她没回答，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在听什么。
下一秒，她猛地抬头，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在说话。”
“谁？”
“信号里。”她盯着前方工业区的方向，“有新的指令……目标变更。”
阿风心头一紧：“什么目标？”
她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
远处，一道刺目的红光突然划破夜空，像一把刀劈开灰雾，首首照向他们藏身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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