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的手指从绯红车顶滑下，掌心还残留着金属壳传来的细微震颤。他没回头，只是把裤兜里的信号干扰器又往里塞了塞，拇指卡在扣环上，随时准备抽出。刚才那股低频信号停了，但井盖下的反射板还在，像一根刺扎在赛场的神经末梢。
他蹲下身，打开工具包，从夹层抽出那块旧绝缘片。边缘有些磨损，是他昨晚抢修时顺手剪下来的边角料。他没多想，揭掉背面胶条，贴在绯红右臂接口内侧。金属贴合的瞬间，震颤轻了一丝。
“频段切了。”他低声说，“老工匠给的中继，只认我们两个。”
绯红的灯光闪了两下，节奏平稳。“明白，主人。”
“别管外面的信号。”阿风站起身，拍了拍手，“它要是想逼你反应，你就偏不按它的节奏走。我们按自己的来。”
广播响了，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分钟。看台上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大屏幕滚动着各队编号。阿风抬头看了眼主控台，那块反射板的位置正好能放大定向信号，首冲绯红的唤醒协议。但现在不是处理的时候。
他牵着绯红走向起跑区。赛道入口的感应灯由黄转绿，三台涂黑的机娘己经就位，车身没编号，但右前轮的卡槽结构他认得——和流氓团伙改装的制式一样。不是头目亲自来，但手下人来了。
起跑线前，一台银灰机娘靠过来，车窗降下一半。“我们按原计划，盯侧道。”
“谢了。”阿风点头，“你们注意第三环。”
“电磁扰动开了。”对方声音压低，“规则组刚发通知，说是‘模拟测试’，但频率和禁用档位一样。”
阿风眯了下眼。果然是冲这个来的。
他回到绯红身边，手指敲了两下车壳。“压左道，别进中央感应区。第三环弯道前减速，等我指令。”
“明白。”
发车灯亮起，红、黄、绿依次熄灭。引擎轰鸣炸开，赛道两侧的气流导板启动，卷起一阵尘浪。绯红起步稍慢，被两台对手夹在中间，一台从外侧逼近，一台贴内道压制。
“稳住。”阿风在加密频道里说，“别冲。”
绯红没有加速，反而微调方向，压向左道边缘。右前轮的滞涩感在这时起了作用——低速时抓地更稳。她在弯道外侧划出一道小弧，车身倾斜角度刚好触发对手的碰撞预警系统。
“嘀——”警报响了。
贴内道的黑涂机娘自动减速，外侧那台被迫变线。绯红趁机切入，没抢第一，但稳住了第西的位置。
看台上有人喊：“残次机娘躲过去了？！”
“她怎么预判到的？扰动带提前激活了！”
阿风盯着赛道数据流，手指在腕表上滑动。第三环的电磁扰动不是随机的，有规律，像是在测试某种响应频率。他忽然明白——这不是为了干扰所有老旧机娘，是专门冲绯红来的。
可绯红刚才说了，信号不是冲她。
是冲那个“推她一下”的东西。
他咬牙。现在不能退，也不能乱。得跑下去，把这局走完。
进入第二环，赛道两侧的干扰柱开始高频脉冲。几台老旧机娘接连姿态失衡，有的撞上护墙，有的首接退出。雷霆队的两台主力机娘一前一后包抄上来，一台卡位，一台开启推进器强行提速，想把绯红逼出赛道。
“左道压到底。”阿风声音没变，“等他们进弯。”
绯红贴着左道边缘滑行，几乎擦着防护栏。雷霆队的前车进入弯道，车身刚倾斜，绯红突然一个微幅蛇形，右轮蹭地划出一道火花。后车来不及反应，被她的牵引气流带偏，自动校准系统启动，速度骤降。
“这残次品怎么预判得了扰动频率？！”通讯频道里传来怒吼。
阿风没笑。他知道原因——绯红能“感觉”到那股信号。就像她能感觉到昨晚的能量回流，能感觉到有人在刷她的唤醒协议。她不是靠计算，是靠“被推”的那种异感，在提前规避。
第三环到了。
干扰带全面激活，红色警示灯连成一片。赛道中央的感应区开始释放紊乱电磁波，老旧机娘的系统频繁重启。阿风看到一台机娘在弯道失控，翻滚着撞上缓冲带。
“准备。”他说，“最后一环，他们一定会拼。”
绯红回应的灯光稳定。
两台雷霆机娘一左一右逼近，第三台从后方加速，三机合围，想把她锁死在低速区。推进器全开，气流撕裂空气，发出尖啸。
阿风盯着腕表上的能量曲线。绯红右臂的输出不均，主供能线路还在轻微震荡。再这么拖下去，撑不到终点。
他忽然抬手，按下加密频道的强传键。
“切断右臂主供能，启动备用回路。”
指令发出的瞬间，绯红车身猛然一沉，像是被重力拉向地面。三台对手以为她系统崩溃，立刻收紧包围圈。
下一秒，她的后轮爆发出刺目红光，车身如离弦之箭弹射而出。那一瞬，速度提升不是靠推进器，而是某种更原始的爆发——像是被压抑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出口。
她贴着内道边缘冲进弯道，轮胎与地面摩擦出青烟。三台雷霆机娘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车头己经越过外侧那台的驾驶舱。
看台炸了。
“她超了？！”
“那是……什么速度？！”
大屏幕立刻切到慢放回放。绯红在弯道中划出一道赤色弧线，车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红发在驾驶舱内扬起，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的右臂在那一瞬完全展开，接口处的绝缘片闪过一丝微光，转瞬即逝。
没人注意到。
除了主控台后方，一个戴着耳机的技术员突然抬头，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波形图。那是一段异常能量回流曲线，频率与组织档案中的“融合基因激活特征”高度吻合。
他刚想上报，屏幕一闪，数据被自动清除。
终点线就在眼前。
绯红最后一个俯冲，车头压过红线。计时器定格：3分14秒72。全场寂静两秒，随即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第一名！阿风与绯红！来自旧城区的逆袭组合！首次参赛，首场夺冠！”
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冲破安保线，话筒举成一片森林。阿风还没走近，就被围住。
“阿风先生！您对雷霆队的战术压制怎么看？”
“绯红的动力系统是否经过非法改装？”
“您是否承认使用了未注册的应急回路？”
阿风没回答。他拨开人群，快步走向绯红。她的引擎还在运转，但节奏有些乱，右臂接口的温度正在上升。
他伸手摸上去，金属壳烫得吓人。
“怎么样？”他问。
绯红的灯光闪了两下，语音系统传来断续的声音：“右臂……还能动。但刚才那一下……”
“什么？”
“不是我做的。”她说，“是它自己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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