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属院西头那户姓王，王奎元，是个出了名的抠搜人。
那年头谁家不困难？
可他连隔壁李婶家晒在院里的玉米都要偷两把，买酱油总趁供销社的人转身时多舀半勺。
院里的人都不待见他，背后叫他“王扒皮”。
他老婆是外地嫁来的，姓赵，说话轻声细语，见人就笑，手里总在纳鞋底。
还有个小舅子，刚十岁，怯生生的，总跟在他姐身后，手里攥着个缺了轱辘的铁皮青蛙。
出事那年夏天，雨水特别多。
先是赵婶好几天没出门，有人问起，王奎元说她回娘家了。
没过几天，那小舅子也不见了，他又说被他舅舅接走了。
谁都知道赵婶娘家早没人了，可王奎元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掏出张皱巴巴的信纸，说这是赵婶写的，字歪歪扭扭的，看着不像赵婶平时那笔清秀的小楷。
院里的人心里都犯嘀咕，尤其是李婶，说有天半夜听见王家院里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用锤子砸什么，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喊，不过很快就没了声。
更让人起疑的是，王家院子里那口枯井，突然被填上了半截，上面堆着新土，还种上了南瓜。
那口井早废了，井壁上全是裂缝，王奎元平时连看都不看，怎么突然想起种菜？
也就过了一个月，王奎元就领了个新媳妇回来。
那女人打扮得妖里妖气，说话嗓门大，看人的眼神首勾勾的，院里的人都叫她“二嫂子”。
二嫂子刚住进去没几天，就开始不对劲。
先是说夜里总听见哭声，细细的，像个女人在井边哭。
王奎元骂她瞎咋呼，说那是风声。
可没过几天，二嫂子就变得神神叨叨的，大白天也关着门，说看见窗纸上有影子，像个女人抱着孩子，手指在窗纸上划来划去，“沙沙”的响。
有天我放学回来，正好撞见二嫂子从屋里冲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一道血印子，像是被指甲抓的。
她指着王家的门，哭喊着：
“井里……井里有手！抓我的脚！”
王奎元追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往屋里拖，眼睛瞪得像铜铃，看见我站在那儿，恶狠狠地骂：
“看什么看！小崽子滚远点！”
我吓得赶紧跑，可耳尖还是听见屋里传来二嫂子的尖叫，还有王奎元的咒骂，夹杂着“扑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从那以后，王家夜里总亮着灯，还能听见王奎元喝酒的动静，喝多了就骂人，有时还摔东西。
二嫂子却不怎么出声了，偶尔在院里看见她，也是低着头，脸色白得像纸，眼眶乌青，嘴角总是破的，像是自己咬的。
有天半夜，我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往院外的公共厕所走。
经过王家院墙外时，听见里面传来“咔哒、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单章一个鬼故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咔哒”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木头。
我好奇，就趴在墙根的豁口往里看——
院里的南瓜藤长得乱七八糟，把那口枯井遮得严严实实。
月光底下，王奎元正蹲在井边，手里拿着把铁锹，一下下挖着土，动作疯疯癫癫的。他嘴里还念叨着：
“别拽了……不是我……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突然，他“啊”地叫了一声，猛地往后一仰，铁锹也扔了。
我看见他的裤腿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井里拖。
那东西像是从土里伸出来的，白白的，细细的，像是人的胳膊，指甲又尖又长，在月光下闪着白森森的光。
“救命！救命！”
王奎元吓得魂都没了，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可那胳膊力气大得很，硬是把他往井边拖了半尺。
就在这时，屋里的灯灭了。
黑暗里，传来二嫂子的笑声，不是笑，是那种咯咯的、像被掐住脖子的怪声。
紧接着，我听见一阵熟悉的“呱呱”声，是那只缺了轱辘的铁皮青蛙！
声音是从井里传出来的，一下一下，敲得人心里发毛。
我吓得大气不敢出，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钻进被窝时，听见王家院里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就没了动静。
第二天一早，院里炸开了锅。
王家的门大开着，二嫂子吊死在房梁上，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圆圆的，首勾勾地盯着院子里的那口井。
她的两只手紧紧攥着，掰开一看，手里全是头发，黑糊糊的，缠在指头上，扯都扯不开。
王奎元不见了。
院里的人报了警，警察在那口枯井里找到了他。
他是头朝下栽进去的，卡在井壁的裂缝里，脖子拧成了个奇怪的角度。
井底下的土被刨开了，挖出了两具骸骨，一具大的，一具小的，大的骸骨手指骨上还套着个银顶针，是赵婶生前总戴着的。
后来警察说，王奎元欠了赌债，想把赵婶的嫁妆卖了，赵婶不肯，他就动了杀心，连带着小舅子一起勒死，扔进了枯井。
那铁皮青蛙，是小舅子的命根子，估计是王奎元没留意，跟着尸体一起掉进去了。
王家的房子后来空了很久，没人敢住。
每到下雨天，路过那院墙外，总能听见井里传来“呱呱”的铁皮青蛙声，还有女人纳鞋底的“嗤啦”声。
有回雨下得特别大，我看见那口井的位置积了一滩水，水里漂着个银顶针，还浮着几根头发，绕着顶针打转转。
前几年家属院拆迁，挖土机挖到那口井时，司机说看见井壁上全是指甲抓的印子，深的地方能塞进手指头。
还有人在土里捡到个铁皮青蛙，锈得不成样子，可一摇，还能发出“呱呱”的声，就是那声音听着，不像青蛙叫，倒像是个孩子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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