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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他的粉色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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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初夏的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空旷得如同艺术展厅的公寓里投下大片大片的、带着暖意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消毒水,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阳光晒过织物的干燥气息。

周应星站在巨大的衣帽间中央。这里如同他公寓的其他地方一样,空旷得近乎奢侈。只有几排悬挂整齐、按色系和材质分类的衣物,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高定西装、手工衬衫,最终精准地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被防尘罩仔细保护着的衣架上。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拂过防尘罩光滑的表面。然后,极其缓慢地、如同开启尘封的宝藏般,掀开了那层薄薄的保护。

一件衬衫露了出来。

颜色是极其柔和的、带着一点灰调的樱花粉。

质地是上好的醋酸面料,但能看出明显的、被岁月过的痕迹。

胸前口袋的边缘,似乎有一小块极其微小的、颜色略深的、如同泪痕般的陈旧污渍印记,或许是当年沾染的泪痕?

整件衬衫被熨烫得极其平整,一丝褶皱也无,散发着淡淡的、属于高级衣柜的雪松和阳光混合的气息。

周应星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这件衬衫上。眼睛里翻涌着近乎病态的眷恋。

指尖的触感冰凉而真实,仿佛瞬间穿透了西年的时光壁垒,将他拽回那个阳光刺眼、却冰冷彻骨的毕业典礼午后。

他仿佛又看到了她。

穿着那条同样柔和的粉色连衣裙,站在篮球场边,眉眼弯弯,她手里捧着冰镇的可乐,等着他跑过去,汗水淋漓,心脏跳得飞快,不是为了进球,只是为了她眼中那一刻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倒影。

然后……是那张冰冷决绝的脸,是那句将他瞬间打入地狱的“爱上别人”,是她毫不留恋地坐上那辆黑色轿车,车门关闭的闷响如同丧钟。

后来,是他像疯了一样冲进她宿舍,在空荡荡的衣柜角落里,找到的……这条被她遗弃的、揉成一团的粉色连衣裙。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段足以撕裂灵魂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仪式感,将这件尘封了西年、承载着最甜蜜回忆和最痛苦背叛的粉色衬衫,从衣架上取下。

他将那件粉色衬衫,极其郑重地、一丝不苟地穿在了身上。

胸前口袋边缘那块微小的、颜色略深的印记,如同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紧紧贴在他的心口位置。带来一阵尖锐而熟悉的刺痛感。

他走到旁边的衣柜。目光精准地落在另一件被防尘罩仔细保护着的衣物上——那件同样被他珍藏了西年、在宿舍角落里找到的、谢汀晚遗弃的粉色连衣裙。

他掀开防尘罩。

动作同样轻柔而虔诚。指尖抚过那件柔软的、带着同样柔和灰调的粉色连衣裙。裙摆处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褶皱,或许是当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留下的?

他拿起裙子。走到客厅。

谢汀晚依旧蜷缩在沙发里。身上裹着柔软的毯子。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阳光的方向。光洁的头颅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周应星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晚晚…今天……天气很好……我们……穿……好看一点……好不好……?”

谢汀晚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的话只是拂过耳畔的微风。

周应星不再等待她的回应。他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极其细致地为她褪下身上那件宽大的、毫无款式的家居服。然后,他拿起那件柔软的粉色连衣裙,极其轻柔地帮她套上。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冰凉瘦削的肩胛骨和手臂。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种不容亵渎的虔诚。他帮她仔细地整理好领口、袖口、裙摆。确保每一个褶皱都被抚平,确保这件承载着破碎时光的裙子,在她身上展现出最完美的形态。

做完这一切。他后退一步。布满血丝的眼睛近乎痴迷的凝视着眼前的人。

柔和的粉色连衣裙包裹着她瘦骨嶙峋却依旧能看出优美轮廓的身体。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尽管毫无生气,但那柔和的粉色却奇迹般地冲淡了她脸上的灰败,勾勒出一种脆弱到极致、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圣洁的美感。

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破碎后又勉强拼合的……粉色琉璃娃娃。

周应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伸出手一把紧紧握住了谢汀晚那只搁在身侧、冰冷而茫然的手。

谢汀晚的身体在他触碰的瞬间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向他声音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抗拒。

但周应星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他更加用力地、更加坚定地握紧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强行拉向自己胸前,拉向那件粉色衬衫心脏的位置。

“晚晚,摸…摸摸看……这件衬衫,你送我的,大三那年夏天,你说,和你的裙子很配。”

指尖继续移动,划过胸前口袋边缘。

“这里,这块颜色深一点,是你,不要它那天,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和你的裙子一起被扔在角落里,我抱着它哭了很久”

“……眼泪……滴在上面……干了……就……洗不掉了……”

谢汀晚的手指被迫死死按在那块微小的、带着陈旧泪痕印记的醋酸布料布,指尖传来那略深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泪水反复浸染后留下的、微微发硬的触感。

粉色衬衫,她送的。

泪痕,洗不掉的印记。

她的指尖,在他滚烫掌心的覆盖和强制引导下,死死按在那块泪痕印记上,她仿佛“看”到了,“看”到了那件被她遗忘在角落里的粉色连衣裙,“看”到了那个在空荡荡宿舍里抱着他的衬衫,她的裙子、哭得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少年身影。

“看”到了他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逃离京城后,前夫卑微求施舍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逃离京城后,前夫卑微求施舍最新章节随便看!砸在那件被她遗弃的粉色衬衫上,洇开一片片……洗不掉的……心碎印记。

那……被她亲手遗弃、却又被他如同圣物般珍藏了西年、浸透了血泪的爱。

“晚晚……晚晚……你感觉到了,对不对?你……记得……对不对?我在……我在这里……永远……都在……”

仿佛时光在这一刻倒流。

又仿佛……时光从未真正流逝。

那件粉色衬衫上的泪痕印记。

依旧滚烫。

如同……昨日。

云城初夏的傍晚。

夕阳熔金,将天际线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微风带着白日残留的暖意和草木蒸腾的清新气息,拂过城市公园里修剪整齐的草坪和枝繁叶茂的悬铃木。

公园深处,儿童游乐区边缘。一架漆成明黄色的秋千孤零零地悬挂在巨大的金属架上。周围是色彩鲜艳的滑梯和攀爬架,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只有远处几个孩童模糊的嬉闹声随风飘来。

周应星牵着谢汀晚的手,一步步走向那架秋千。他穿着那件带着岁月痕迹的粉色衬衫,外面随意套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亚麻休闲西装。阳光落在他英俊却难掩憔悴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和紧抿的薄唇。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带着巨大期盼的微光。

谢汀晚穿着那条同样柔和的粉色连衣裙。光洁的头颅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永恒的黑暗。她任由周应星牵引着,脚步虚浮而迟缓。身体因为虚弱和巨大的茫然,显得格外单薄脆弱,像一株被强行移栽到陌生土壤里的、纤细的植物。

走到秋千前。周应星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面对着谢汀晚。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茫然空洞的脸。夕阳的金辉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为她镀上了一层脆弱而虚幻的光晕。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小心翼翼的诱哄:

“晚晚,是秋千,还记得吗?以前在学校湖边也有秋千。”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试图唤醒她记忆深处那点微弱的、关于青春和无忧无虑的碎片。

谢汀晚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她没有任何回应。仿佛“秋千”这个词,只是拂过她耳畔的一缕微风。

周应星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被更强烈的决心取代。他不再等待。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扶着她瘦削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引导她坐在冰凉的秋千座椅上。

秋千的座椅是硬质的塑料。坐上去的瞬间,谢汀晚的身体极其轻微地瑟缩了一下。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座椅两侧冰冷的铁链。

周应星立刻察觉到她的紧张。他蹲下身。他的声音放得更轻:

“别怕,坐稳,手,抓紧铁链,牢牢抓住……”

“晚晚,准备好了吗?”

“我要推了…”

他的话音未落。

“哇!快看那边!”

一个带着明显惊讶和毫不掩饰议论意味的年轻女声,如同尖锐的哨音,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传来。

“那个男的!穿粉色衬衫那个!好帅啊!”

另一个声音立刻附和,带着一丝花痴般的惊叹,随即语气陡然一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惋惜和刻薄:

“可惜了……怎么推个瞎子荡秋千啊?”

“啧啧……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瞎子。

谢汀晚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空洞的眼睛骤然圆睁,尽管什么也看不见,抓着铁链的手指因为巨大的惊恐和屈辱而瞬间收紧。

“哎哟!你看她吓得发抖了!”

“小声点!人家听得见吧?”

“听见怎么了?瞎子还不让人说了?”

“就是!长那么帅推个瞎子,图什么啊?看着都晦气……”

几个声音肆无忌惮地议论着,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作呕的优越感,劈头盖脸地泼向秋千架上那个脆弱无助的身影。

“周应星,不然我们回家吧……”

就在这巨大的羞辱和惊恐即将将她彻底吞噬的瞬间,一带着巨大力量和守护意味的大手,如同最坚固的盾牌,毫无征兆地,覆盖在了她的双耳之上。

几乎要将她的耳朵完全包裹,隔绝。

瞬间,那些充满恶意的议论声!那些带着嘲讽和怜悯的窃窃私语,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变得模糊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温暖的壁垒。

周应星站在她身后,死死地、精准地钉向不远处那几个聚在一起、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年轻男女。

“谁再嚼舌根,我立马报警,告你们骚扰。”

“全都滚!”

周应星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气和那种久居上位、掌控生死的绝对威压,瞬间让那几个嚼舌根的年轻人脸色煞白,瞬间噤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甚至有人被吓得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周应星不再看那几个被吓傻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身前秋千架上那个单薄颤抖、被他紧紧捂住双耳的身影上。

他微微俯下身。

“晚晚,别听,那些垃圾,抓紧链子,我们荡秋千……”

说完,他稳稳地、用力地,向前推去。

“呼——”

秋千动了。

冰冷的铁链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座椅带着惯性,猛地向后荡起,紧接着,在重力的作用下,又猛地向前冲去。

谢汀晚的身体因为惯性猛地向后仰去,巨大的风压迎面扑来,巨大的失重感和迎面扑来的、带着草木气息的劲风,劈开了她因巨大羞辱而冰封麻木的感知,带来一种失明后前所未有的、陌生而强烈的感官冲击。

秋千越荡越高。

“晚晚,抓紧,飞起来了,别怕我在,好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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