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暗室
靖王府的暗室藏于书房之后，西壁无窗，唯有一盏青铜灯台幽幽燃着，火光在萧明湛的眼底投下深浅不定的阴影。
案几上铺着一张泛黄的舆图，墨迹勾勒出大晟北境的疆域，云州二字被朱砂重重圈起，如一道未愈的伤疤。
“严朔的密信里还说了什么？”萧明湛指尖轻点云州边界，声音低沉。
逐星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截竹管，双手奉上：“狄戎近来频繁袭扰边境，朝廷却克扣军饷，玄甲军旧部……己饿死了数百人。”
竹管被捏碎的声音清脆刺耳。
萧明湛眸色骤冷。
当年慕容氏镇守云州，十万铁骑威慑狄戎，可自灭门一事后，皇帝忌惮边将拥兵，竟任由玄甲军自生自灭。如今狄戎虎视眈眈，朝中却只顾党争——
好一个太平盛世。
“王爷，谢先生到了。”门外传来侍卫的通传。
青衫男子摇着折扇踏入暗室，衣袂间沾着酒气，眉眼含笑如春风，可眼底却冷静得可怕。谢停云，江湖人称“神机先生”，表面是算卦谋生的浪荡子，实则是萧明湛麾下最睿智的谋士。
“殿下夜半召见，莫非是想听在下算一卦？”他随手抛起三枚铜钱，铜钱落地时竟叠成一线，诡谲至极。
萧明湛扫了一眼：“卦象如何？”
“大凶。”谢停云敛了笑意，“三日后若赴云州，必遇伏击。”
空气陡然凝滞。
逐星猛地握紧刀柄：“谁走漏了风声？！”
“不必查。”萧明湛冷笑，“我那几位‘兄弟’在玄甲军里安插的眼线，怕是比军报还勤快。”
他抬手掀开舆图一角，露出其下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大皇子在云州安插的将领，二皇子勾结的粮商，甚至六皇子萧明昶暗设的机关哨卡……蛰伏多年，他早己将各方势力摸得透彻。
“伏击地点？”
“落鹰峡。”谢停云指尖点向舆图一处狭窄山谷，“五皇子的人会扮作山匪，用的……是慕容氏旧部的箭。”
好一招嫁祸！
萧明湛眸底戾气翻涌。若他死在慕容氏曾经的势力范围，世人只会以为玄甲军为旧主报仇，而真正的凶手——五皇子萧明昭，那个流着胡人血的“戍边悍将”，便能彻底摆脱嫌疑。
“殿下，不如改道——”
“不必。”萧明湛打断逐星，忽然勾唇，“既然他们想演这出戏，本王便陪他们演到底。”
他抽出一张空白信笺，提笔蘸墨，字迹凌厉如刀：
“严将军：三日后落鹰峡，以狄戎犯边为号，围剿‘匪患’。”
谢停云挑眉：“殿下这是要……”
“玄甲军饿了大半年，该开荤了。”萧明湛将信笺递给逐星，“告诉严朔，五皇子的人——一个不留。”
烛火噼啪炸响，映得他眉间朱砂痣艳如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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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后院。
一株老梅树下，萧明湛独自斟了杯酒，泼洒于地。
酒液渗入泥土的刹那，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恍惚间与记忆中的丧钟重合。
二十年前，慕容氏满门的血，也是这般无声无息地渗进大晟的江山里，无人祭奠。
“母妃。”他轻抚左耳的银钉，那是慕容雪棠留给他唯一的遗物，“再等等……很快了。”
夜风掠过海棠树，抖落几片残红，像一场迟来的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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