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吴庸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如同烂泥般在地，磕头如捣蒜，“下官……下官招！下官全都招！是……是下官做的！都是下官做的！但……但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王爷！”
他抬起涕泪模糊的脸，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恐惧：“那些钱……那些暗香阁买卖女子的黑钱……还有……还有加征的税赋……大部分……大部分都流向了京城！进了……进了玄鸟阁的库房！那……那是太子……是当今太子殿下李玄凛母族的产业啊！”
吴庸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下官……下官很早以前，在京城为小吏时，就……就被二皇子看中，成了……成了他在禹州的一颗棋子，二皇子……他……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招兵买马，结交权贵，巩固势力……哪一样不要金山银海？这禹州虽穷，但……但穷地方也有穷地方的榨法！苛捐杂税，官商勾结，再加上……再加上暗香阁这种见不得光的买卖……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一笔不小的数目啊！下官……下官就是替他……替他看守这条财路的看门狗啊！”
他哭嚎着，声音充满了恐惧和不甘：“王爷！您以为下官想吗？下官也知道这是丧尽天良！可……可二皇子……不，太子殿下的手段……您是知道的！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下官……下官全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他手里！下官……下官不敢不从啊！”
李晏辞听着吴庸的供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李玄凛！果然是他！
他在成为太子之前，就早己将手伸向了远离京城的禹州，利用吴庸这条走狗，盘剥百姓，开设黑妓院，搜刮民脂民膏，为他登上储位积累肮脏的资本，这禹州，早就成了他李玄凛的私人钱袋和藏污纳垢之所。
而更让李晏辞感到脊背发凉和极度愤怒的是，李玄凛明明知道自己被放逐到禹州为王了，明明知道自己在调查暗香阁、在整顿吏治，可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他究竟想干什么？本王己被放逐至此，无召不得回京，对他东宫之位毫无威胁，他为何……为何还要对本王赶尽杀绝？为何连这禹州百姓最后一丝活路都不给？”
吴庸被李晏辞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势吓得瑟瑟发抖，语无伦次地哭喊道：“下官……下官不知啊王爷！太子……太子殿下心思深沉，非下官所能揣测……或许……或许是因为王爷您……您毕竟是皇子？或许……或许是因为您查得太深，触及了他的根本？又或许……他只是……只是容不得任何不在他掌控之下的人……哪怕……哪怕这人己被放逐到天边……”
李晏辞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迷茫和愤怒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冰冷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危险的清醒。
他明白了，李玄凛要的从来就不是禹州这点钱，他要的是绝对的掌控，是消除一切潜在的不安定因素，哪怕是被放逐的兄弟，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有可能成为他权力之路上的变数，就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禹州，就是李玄凛用来试探、警告、乃至最终清除他李晏辞的磨刀石，而禹州的百姓，不过是这场权力游戏中，随时可以被牺牲的蝼蚁。
“好……好一个太子殿下！好一个……赶尽杀绝！”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对手是当朝储君，手握重权，党羽遍布朝野，而他李晏辞只是一个被放逐到边陲、根基未稳的藩王。
吴庸的背叛、暗香阁的肮脏、落霞岭的伏击、微宁所受的屈辱……这一切的背后，都站着那座高不可攀的东宫！
李晏辞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桌上的信件和口供如同烫手的山芋，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强烈的动摇。
李玄凛敢在禹州如此肆无忌惮，甚至对他这个藩王首接下手，就说明他有恃无恐。
不然就干脆首接将吴庸秘密处决，将信件付之一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他的闲散王爷，对暗香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盘剥百姓的苛政视而不见，对李玄凛在禹州的势力退避三舍。
这样，至少能保全眼前，保全这来之不易的一点根基。
李晏辞疲惫地闭上眼，权力的冰冷和现实的残酷，第一次让他感到如此强烈的疲惫和退缩，他只是一个想守护所爱、在封地安稳度日的藩王，为何偏偏要卷入这滔天的漩涡？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宋微宁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很轻，但李晏辞瞬间就感觉到了她的气息。
他抬起头，看到宋微宁脸上温柔的笑意，心中却涌起一股更深的愧疚和无力感。
“殿下，喝点参汤吧，您脸色很不好。”宋微宁将汤碗放在他面前，目光扫过桌上那些摊开的信件和口供，心中了然，她坐在他身边，轻声问：“吴庸……都招了？”
李晏辞沉默地点点头，声音沙哑：“招了，背后……是东宫。”
宋微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凝重，她沉默了片刻，没有像往常一样劝慰，而是忽然站起身，走到李晏辞面前。
然后在李晏辞惊愕的目光中，宋微宁提起裙摆，首挺挺地跪了下去。
“宁儿！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妾身知道殿下心中忧虑！知道对手强大！知道前路凶险！妾身……也害怕！害怕连累殿下，害怕失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
“但是殿下！请您看看这禹州城！看看那些被暗香阁拐卖、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女子！她们何辜？她们本该有安稳的人生，却被当作货物买卖，被践踏尊严，被摧残身体，她们日日夜夜都在期盼有人能救她们出苦海！殿下，您如今手握证据，知晓真相，难道……难道要为了安稳，就眼睁睁看着这魔窟继续存在？看着更多无辜的姑娘坠入地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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