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顺时，暮色己浸透青竹院的飞檐。
乔芷兮坐在灯下翻看从回春堂取来的账册，指尖划过“曼陀罗花十斤”“朱砂五斤”的记录，眉头越皱越紧——这些都是炼制或丹药的原料，流向栏却写着“赠三姨娘”。
三姨娘被关柴房，哪用得着这么多药材？
“小姐，喝口参茶吧。”绿竹端着茶盏进来，眼圈红红的，显然还在为白日的事后怕。她将茶盏放在桌上，手指却不自觉地捂住嘴，轻咳了两声。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乔芷兮猛地抬头——她的目光落在绿竹的脸颊上：颧骨异常潮红，像是抹了胭脂；再看她的眼底，有细微的血丝；方才那声咳嗽，带着不易察觉的“空洞音”。
乔芷兮放下账册，伸手抚上绿竹的额头：“你是不是经常午后发热？夜里盗汗？”
绿竹浑身一僵，像被火烫到似的躲开：“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好得很……”
“是吗？”乔芷兮步步紧逼，语气却越发温柔，“可我瞧着，你这咳嗽怕是有半年了吧？起初只是偶尔咳，后来痰里带血丝，回春堂的大夫是不是说‘风寒入肺，吃两副药就好’？”
绿竹的脸“唰”地白了，膝盖一软就想跪：“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瞒着您的！奴婢怕您嫌弃……”
“傻丫头。”乔芷兮扶住她，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她用“当归、黄芪、百合”磨成的润肺散，“母亲的医书里写着，‘肺痨非不治之症，只需润肺养阴、益气活血’。这药你拿去，每日三钱，用蜂蜜水调服，半月见效。”
绿竹捏着油纸包，手指抖得厉害。纸包里的药粉散发出淡淡的药香，混着蜂蜜的甜，像一道暖流涌进她冰凉的心里。她想起半年前，家乡闹肺痨，爹娘和弟弟都没了，她逃到侯府当丫鬟，却发现自己也染上了这病。乔语柔的丫鬟画屏发现后，非但没赶她走，反而要挟她：“替二小姐盯着大小姐，不然就把你得肺痨的事说出去，让你被乱棍打死！”
这些日子，她活在恐惧和愧疚里，一边替乔语柔监视乔芷兮，一边又被良心折磨。首到今天，这位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大小姐，不仅没嫌弃她，还给她送药……
“小姐！”绿竹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出，“奴婢对不起您！画屏让奴婢监视您，她说要是您发现了什么，就给您的茶里下药！还有……还有乔语柔的密室，里面藏着好多国师府的信笺！”
乔芷兮眼神一凛，没想到绿竹竟知晓乔语柔的秘密。她安抚地拍了拍绿竹的肩膀，轻声道：“没事，你也是被逼无奈。如今你肯说实话，便是帮了我大忙。”
“绿竹，你先安心养病，剩下的事交给我。”她轻轻拍着绿竹的背，等她情绪平复些，才低声问：“密室在哪里？”
“在乔语柔卧房的衣柜后面！”绿竹哽咽着说，“得用她发间那支金步摇当钥匙！奴婢还听见她和三姨娘说，要在月底的‘祈福大典’上，用‘活人献祭’……”
“活人献祭？”乔芷兮瞳孔骤缩——国师果然在搞鬼！月底的祈福大典是皇室重要仪式，若真让他们得逞……
她握紧手中的润肺散：“绿竹，这药你安心吃。从今天起，你是我乔芷兮的人。至于乔语柔和国师……”她眼中闪过厉色，“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住，青竹院陷入短暂的黑暗。但乔芷兮知道，绿竹这颗种子己经埋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出复仇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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