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拉开帝王厅的门，走了出去。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那满屋的惊恐与狼藉，彻底隔绝。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刚才还对他视而不见的门童，此刻正远远地站在电梯口，见他走来，身体绷得像根拉满的弓，远远地就按下了电梯下行键。
电梯门无声滑开。
秦风走了进去。
门童九十度鞠躬，头几乎要埋到胸口里，大气都不敢喘。
秦风没有看他，按下了顶层总统套房的按钮。
电梯平稳上升，轿厢壁上映出他模糊的身影，那身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仿佛不是他不配这里，而是这里，不配他。
“叮。”
总统套房的楼层到了。
秦风走出电梯，刷卡，推开那扇厚重的房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江海市璀璨的夜。
他脱掉身上那套一百二十块买来的地摊货，随手扔进垃圾桶，就像扔掉了一件沾满污泥的旧戏服。
他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喷头。
滚烫的热水从头顶浇下，冲刷着皮肤，带走了一身的烟火气，也带走了那场闹剧最后的一点余温。
秦风的脑子里很空。
没有复仇的，也没有扬眉吐气的激动。
王浩的恐惧，张婷婷的眼泪，李军那张谄媚的脸，都像电影里褪色的镜头，一帧帧闪过，却激不起半点波澜。
当一个人站在山巅，又怎会在意山脚下那些蚂蚁的悲欢。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关掉水，走出浴室。
房间里很静。
他倒了杯酒，正准备坐下，那部被他扔在床上的山寨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嗡——”
秦风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长得需要翻好几页才能看完的短信。
他点开。
【秦风，是我，张婷婷。】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就不该离开你，我不该那么虚荣，我就是个傻子，是个混蛋！】
【你可能不信，但王浩一首在逼我。同学会上那些话，都是他教我说的，他说如果我不那么做，他……他就不会放过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你还记得吗？大二那年，我们一起去爬紫金山，那天也下着雨，你怕我冷，把唯一的外套脱给了我，自己冻得嘴唇发紫。】
【你还记得吗？我爱吃巷子口那家桂花糕，你每天下了课，都会绕很远的路去给我买。】
【还有毕业那晚，你在操场上跟我说，以后要努力赚钱，给我买最大的房子，最漂亮的钻戒……】
【秦风，那些话我都记得，我一个字都没忘。】
【我心里爱的人，一首都是你啊！真的！我跟王浩在一起，只是为了钱，为了活下去，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你现在发达了，你成了连孙总都要仰望的“秦公子”，我为你高兴，真的。】
【我配不上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可我求求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
【我们回到过去，回到紫金山那天，回到那个操场，好不好？】
【只要你点头，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可以不要名分，不要钱，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当个保姆，给你洗衣服做饭，我什么都愿意。】
【求求你了，秦风。】
【回我个消息，好吗？】
一条接着一条。
声泪俱下，悔不当初。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茶艺芬芳。
秦风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看完了这篇堪称年度最佳的忏悔小作文。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短信拉回最顶端，又看了一遍。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平静。
死一样的平静。
他想起了那个雨夜。
王浩把钱扔进泥水里。
张婷婷挽着王浩的胳膊，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那一刻，他心里最后的一点温情，就己经死了。
现在，她想用几滴廉价的眼泪和几句空洞的回忆，把那个死人从坟墓里刨出来？
可笑。
秦风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不紧不慢地，敲击了几下。
他没有打很多字。
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你不配。】
发送。
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秦风没有丝毫停顿。
他点开联系人详情，将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然后，他长按住那段长长的短信。
屏幕上跳出选项。
【删除】
他按了下去。
【是否确认删除此对话？】
【确认】
屏幕瞬间变得干净。
仿佛那个陌生号码，那段声泪俱下的文字，从来没有出现过。
秦风将那部山寨手机，随手扔在柔软的沙发上。
手机弹了一下，悄无声息。
他端起酒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张婷婷的眼泪，能值多少钱？
王浩的尊严，又能卖几个钱？
在绝对的财富和力量面前，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他抿了一口酒，殷红的液体滑过喉咙。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这次，是那部全新的旗舰机。
秦风拿起来，是陈默发来的消息。
【老板，王氏集团的所有公开资料和财务模型己经发到您邮箱。】
【狙击计划，随时可以开始。】
秦风看着屏幕，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打字回复。
【不用等明天了。】
【现在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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