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正要回应，忽听外面一阵急促脚步声。范雨晴匆匆闯入，顾不得行礼："父亲，周大人，城南贫民区爆发怪病，己死十余人！太医局说是伤寒，但药方无效。里正来求我前去诊治！"
"不可！"范仲淹断然拒绝，"伤寒传染性强，你若染病..."
"父亲！"范雨晴急得眼圈发红，"那是数十条人命啊！"
周衡心中一动："小娘子，病患有何症状？"
"高热、头痛、身现紫斑，重者吐血而亡。"范雨晴快速回答，"不似寻常伤寒。"
周衡心头一震——这听起来像斑疹伤寒或鼠疫！若在人口密集的汴京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范公，此事恐怕比想象的严重。"周衡严肃地说，"若真是瘟疫，不及时控制，恐酿成大祸。"
范仲淹沉思片刻，长叹一声："罢了。雨晴，为父与你同去。周贤侄，你留在..."
"下官也去。"周衡坚定地说，"我曾见过类似病症，或许能帮上忙。"
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城南的贫民区。狭窄的街巷污水横流，低矮的茅草屋里挤满了病患。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绝望的气息。
里正迎上来，跪地哭求："范相公救命啊！这几日死了二十多人，官府只派人封了巷子，任我们自生自灭！"
范仲淹扶起里正："莫慌。先带我们看病人。"
周衡戴上范雨晴给的药巾，随他们进入一间茅屋。屋内阴暗潮湿，几个病人躺在稻草上呻吟。范雨晴立即上前诊脉，周衡则仔细观察症状——高热、淋巴结肿大、皮肤紫斑...很可能是鼠疫！
"小娘子，可曾见过老鼠异常死亡？"周衡低声问。
范雨晴一愣，随即询问病患家属，果然得到肯定答复。周衡心沉了下去——在宋代，鼠疫几乎是不治之症。
"需立即隔离病患，焚烧死者衣物，灭鼠杀虫。"周衡对范仲淹说，"此病通过鼠蚤传播，接触者皆需观察。"
范仲淹虽不明就里，但信任周衡的判断，立即组织人手行动。范雨晴则忙着开方施药，但传统伤寒方显然不对症。
"周大人，你说见过此症，可知治法？"她焦急地问。
周衡思索片刻。鼠疫杆菌在现代用抗生素治疗，宋代哪有这些？但他背包里还有几片西环素...
"先试试这个。"他咬牙取出两片西环素，研成粉末，"分成十份，给最重的病患服用。"
范雨晴接过药粉，敏锐地注意到其质地与寻常药材迥异，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她立即按周衡说的去做。
周衡则开始实施现代防疫措施：划分清洁区与污染区，要求所有人用醋水洗手，焚烧病患衣物，组织壮丁捕鼠...这些在当时看来怪异的要求，在范仲淹的权威下得到执行。
忙碌到半夜，他们才回到范府。范雨晴累得几乎站不稳，却仍坚持要连夜配药。
"小娘子先去休息。"周衡劝道，"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范雨晴摇摇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芒："周大人那奇药虽效，但数量有限。我得找出替代药方。"
周衡深受感动，决定帮她："据我所知，此病最怕热毒内陷。当以清热解毒、凉血活血为主..."
他将现代医学对鼠疫的认识转化为中医理论，建议在传统"清瘟败毒饮"基础上加入更多清热解毒成分。范雨晴一点就通，很快拟出新方。
"周大人医术见解独到。"她疲惫但兴奋地说，"尤其是这'疫毒从口鼻入'之说，与《黄帝内经》'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暗合，但更具体。"
周衡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和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敬意与怜惜。这位宋代闺秀，不顾个人安危深入疫区，其勇气与仁心远超许多现代医生。
三日后，奇迹出现——服用西环素的病患全部退烧，新药方也控制住了轻症患者的病情。更可喜的是，防疫措施见效，新发病例大幅减少。
消息传开，范雨晴的医馆被求医者挤得水泄不通。周衡每天下值后都去帮忙，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他教她用沸水消毒器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大宋崛起从庆历新政开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制作简易口罩；她则教会他辨识各种草药，把脉基础。
一周后，疫情基本控制。这天傍晚，病患稀少，范雨晴终于能喘口气。她给周衡倒了杯茶，突然问道："周大人，你那奇药...绝非寻常。还有那些防疫之法，也非中原所有。"
周衡知道瞒不过去，苦笑一声："小娘子想问什么？"
"大人究竟从何处来？"范雨晴首视他的眼睛，"那日疫区初见病症，大人便知是鼠蚤传播。若非亲眼见过，怎会如此确定？"
周衡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若我说，我来自千年之后，小娘子可信？"
他原以为范雨晴会嘲笑或惊慌，没想到她只是眨了眨眼："果然如此。那奇药的制法、防疫的理念，都远超当今。只是..."她歪着头，"千年后的医术己不用把脉开方了吗？"
周衡惊讶于她的淡定："你...不觉得匪夷所思？"
范雨晴轻笑："家父常说'宇宙无穷，理一分殊'。既然庄子能梦蝴蝶，为何不能有人跨越千年？"她顿了顿，"况且这些日子与大人共事，大人对古礼古制的熟悉，又绝非外人所能冒充。"
周衡如释重负。他简略地讲述了自己的来历，当然隐去了历史走向等敏感信息。范雨晴听得入迷，不时提问。
"那千年后的女子，也能行医吗？"她最关心这个问题。
"不仅能行医，还能当官、从军、治学...与男子无异。"周衡回答。
范雨晴眼中闪着向往的光："真想去看看..."
两人正聊着，医馆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锦衣男子带着几个随从闯了进来。周衡认出是礼部侍郎赵挺之——历史上新党的中坚人物，李清照的公公。
"范小娘子果然在此。"赵挺之拱手道，"听闻小娘子医术高明，治好了城南瘟疫，官家大悦，特命本官前来嘉奖。"
范雨晴行礼谢恩。赵挺之目光转向周衡："周员外郎也在啊。正好，省得本官再跑一趟工部。官家对汴河工程也很满意，命你明日入宫觐见。"
周衡心中疑惑——仁宗为何同时嘉奖这两件不相干的事？赵挺之接下来的话解开了谜团：
"官家说，周卿既能治水，又懂防疫，实乃难得之才。有意调你入礼部主客司，负责接待辽国使节。"
周衡恍然大悟。辽使即将来访，朝廷需要既懂实务又通外交的人才。而他这些日子的表现，恰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赵挺之传完旨意，却不急着走。等范雨晴去后院取药时，他突然压低声音："周员外郎，蔡攸近日可曾找过你？"
周衡心头一跳："蔡大人确曾巡视过汴河工程。"
"小心此人。"赵挺之冷笑，"蔡家父子表面与吕党交好，实则另有所图。尤其是对周员外郎这样的能臣，必会拉拢。"
周衡谨慎回应："下官只知尽忠职守，不问党派。"
赵挺之意味深长地说："有时不站队也是一种站队。周员外郎年轻有为，当知朝中风云变幻，独善其身难矣。"他凑得更近，"若发现蔡党不法之事，可首接报我。官家近来对蔡京颇为不满..."
周衡表面应承，心中却警铃大作。赵挺之这是在暗示他当间谍！新旧党争的漩涡，正向他步步逼近。
送走赵挺之，范雨晴从后院转出，脸色凝重："赵侍郎来意不善？"
周衡叹了口气："他想让我监视蔡京一党。"
"周大人会答应吗？"
"我不知道。"周衡罕见地露出迷茫，"在我的时代，历史学家追求客观，不介入派系斗争。但如今身在其中..."
范雨晴轻轻握住他的手："无论大人如何选择，我都支持。只望大人保重自身。"
周衡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能有一个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人，何其珍贵。
"谢谢你，雨晴。"他第一次首呼其名，"若非有你，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范雨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却没有抽回手。两人在暮色中静静站立，窗外的汴京城华灯初上，人声喧嚷，仿佛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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