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小灶的香气，是霸道的。
它不像寻常人家的饭菜香，一出锅就散了。它带着一股子侵略性，混着肉脂和酱料的浓郁，凝成一股绳，顺着风，精准地钻进每一个正在吃饭的工人的鼻孔里。
大食堂里，几百号工人正端着饭盒，里面是万年不变的熬白菜，水多菜少，油星都得拿放大镜找。
工人们用窝头蘸着那点可怜的菜汤，机械地往嘴里塞。
突然，一阵风过。
“嘶——”一个年轻工人猛地吸了口凉气，手里的窝头瞬间就不香了，“又来了，这味儿。”
“还能是什么味儿，领导小灶的呗。”旁边一个老师傅撇撇嘴，“天天闻着这肉味儿吃糠咽菜，我这胃都快造反了。”
“你说，凭什么啊？”年轻工人压低了声音，满是愤愤不平，“咱们在一线累死累活，他们坐办公室的，凭什么吃得比咱们好这么多？”
“小点声！人家是领导，能一样吗？”
“可这也差太多了！咱们这叫吃饭吗？这叫填肚子！”
怨气，就像食堂里弥漫的水蒸气，无声无息，却越来越浓。
钳工车间里，陆远正和几个工友蹲在角落吃饭。
他饭盒里的菜，和刻晴、傻柱吃的一模一样。红烧肉油光锃亮，鲫鱼汤奶白浓郁。
这饭菜一亮出来，周围的工友瞬间就围了上来。
“陆工，你这……哪儿弄的？”
“天爷，这日子过得跟地主老财似的！”
陆远没说话，只是默默扒饭。
一个跟陆远关系还不错的老师傅，叫老张，他凑过来，羡慕地问：“陆工，听说你们那个办公室，是傻柱亲自给你们开小灶？”
陆远点了下头。
“那得花不少钱吧？”老张咂咂嘴，“这伙食，我看着比厂长吃的都好。”
陆远咽下嘴里的饭，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没花钱。”
他顿了顿，像是在解释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刻主任做的预算，她说，我们小灶的人均成本，跟大灶的标准，是一样的。”
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油锅。
周围瞬间炸了。
“什么？！”
“一样的标准？！”
老张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工，你……你没开玩笑吧？一样的钱，能做出这么天差地别的饭菜？”
“骗你干嘛。”陆远又夹起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刻主任说，是食堂采购和管理的问题，浪费太大了。”
这句话，比红烧肉的香味更具冲击力。
它像长了脚，从钳工车间开始，迅速传遍了铸造车间、锻压车间……不到半个小时，整个红星轧钢厂的一线工人都知道了。
——领导小灶和咱们大灶的伙食标准，一模一样！
——不是厂里不给咱们吃好的，是食堂那帮孙子把钱和料都给贪了！
工人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
中午下班铃还没响完，一群以钳工车间几个年轻工人为首的代表，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食堂后厨。
“马大勺！你出来！”
食堂班长马大勺正剔着牙，听见吼声，晃着一身肥肉走了出来。
“嚷嚷什么！这里是后厨，你们想干嘛！”
“干嘛？”带头的年轻工人叫孙建军，是个火爆脾气，他把手里的饭盒往案板上重重一放，里面的清汤寡水晃荡出来。
“我们想问问，凭什么一样的伙食标准，我们吃这个，领导们就能吃红烧肉！”
马大勺脸色一变，眼神有些闪躲。
“谁……谁说标准一样了？胡说八道！你们这是听了谁的谣言，想破坏厂里的团结稳定？”
“谣言？”孙建军冷笑，“陆远陆工亲口说的！他就在那个生产优化办公室，人家天天吃什么，他会不清楚？”
“那……那是他们办公室有特殊补贴！”马大勺强行狡辩。
“补贴能把熬白菜补贴成红烧肉？马大勺，你把我们都当傻子耍呢？”
工人们群情激奋，把马大勺围在中间，唾沫星子都快把他淹了。
就在这时，李副厂长黑着脸，背着手走了进来。
“都干什么！聚在这里，想造反吗！”他厉声喝道。
工人们看见他，气势弱了三分，但依旧不肯退。
孙建军梗着脖子说：“李副厂长，我们没想造反，我们就是想要个公道！我们工人为厂里流血流汗，不能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吧？”
“厂里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李副厂长官威十足，“都是按规定来的！我看你们就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给煽动了！”
他的目光，阴冷地扫过人群，像是在找什么人。
“谁在煽动？”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人群后传来。
工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
刻晴走了进来，陆远和傻柱跟在她身后。
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李副厂长，工友们只是想知道，自己的伙食费到底花在了哪里，这不算煽动吧？”
李副厂长看见她，瞳孔猛地一缩。
“刻晴！又是你！四合院：玉衡星刻晴专治满院禽兽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四合院：玉衡星刻晴专治满院禽兽最新章节随便看！你一个临时工，有什么资格插手食堂的管理？”
“我确实没资格。”刻晴点点头，然后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但这份报告有。”
她走到众人面前，将文件夹打开。
“这是我根据办公室的伙食开支，做的一份《关于大灶伙食改良与成本控制的可行性报告》。”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嘈杂的后厨都安静了下来。
“报告指出，在不动用额外预算，不增加票证消耗的前提下，仅通过优化采购流程、精细化管理食材、改进烹饪方法，大灶的伙食水平，至少可以提升两个档次。”
马大勺嗤笑一声：“说得比唱得好听！站着说话不腰疼！几百人的大锅饭，跟你那几口人的小灶能比吗？”
“能不能比，试一试就知道了。”
刻晴的目光转向李副厂长，眼神锐利如刀。
“我提议，搞一个试点。”
她伸出三根手指。
“为期三天。就拿陆远所在的钳工车间当试点，预算和票证，完全按照大灶现有标准来。我来管账，何师傅负责技术指导。”
她环视一圈，看着所有工人的眼睛。
“如果三天后，伙食没有任何改善，我刻晴，当着全厂工人的面，向李副厂长和马班长鞠躬道歉，承认我这份报告是纸上谈兵。”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如果，改善了呢？”
李副厂长被她逼到了墙角。
他能拒绝吗？
他身后，是几十双冒着火的眼睛。他要是拒绝，就等于坐实了食堂有猫腻，他这个主管后勤的副厂长，难辞其咎。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水变成油！”
试点，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钳工车间的临时厨房外，围满了人。
刻晴用石灰在墙上刷出了一块简易的黑板，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试点第一日】
【预算：XX元XX角】
【票证：粮票XX斤，肉票XX两，油票XX两……】
【菜单：肉末烧茄子，大葱烧豆腐，骨汤冬瓜】
【成本核算：……】
所有账目，一清二楚，公开透明。
工人们看得啧啧称奇，他们头一次知道，自己每天吃的饭，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
厨房里，傻柱成了总指挥。
他让帮厨把买来的几斤肉，肥的切下来炼油，瘦的剁成肉末。剩下的骨头，加上白菜根、冬瓜皮，扔进大锅里熬高汤。
“记住了！”他拿着大勺，指点着那几个从食堂调来的厨子，“好厨子，手里没有废物！任何一点东西，都能派上用场！”
中午，开饭的铃声响起。
钳工车间的工人们排着队，难以置信地看着打菜的勺子从桶里舀出的东西。
油汪汪、酱香扑鼻的肉末烧茄子。
葱香浓郁、芡汁厚实的烧豆腐。
还有一勺看似清淡，喝一口却鲜掉眉毛的冬瓜汤。
“我的天……”孙建军看着自己饭盒里冒尖的菜，眼眶都红了，“这……这真是咱们的饭？”
第一个人动了筷子，然后，整个钳工车间的吃饭点，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好吃！太好吃了！”
“这茄子，比我过年吃的都香！”
“这豆腐烧得，绝了！”
欢呼声，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厂区。
其他车间的工人，端着自己碗里那寡淡的熬白菜，听着钳工车间的动静，再闻闻那边飘来的香味，一个个馋得抓心挠肝。
三天，转瞬即逝。
钳工车间的伙食，一天比一天好。
肉末烧茄子、麻婆豆腐、白菜猪肉炖粉条……甚至还用省下来的油票，炸了一回焦香酥脆的油渣。
最后一天的下午，杨厂长亲自来了。
他不用看报告，只看钳工车间工人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就知道结果了。
全厂所有车间的主任，都递交了联名申请，要求在全厂推广新伙食标准。
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杨厂长站在食堂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声音洪亮地宣布：
“我决定，即日起，成立‘全厂伙食监督改良小组’！”
他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刻晴身上。
“组长，由生产优化办公室的刻晴同志担任！”
他又看向傻柱。
“副组长，由我们的大功臣，何雨柱同志担任！”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李副厂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死灰色。他和旁边的马大勺，像两只斗败的公鸡，被彻底架空，成了全厂最大的笑话。
人群中，一个工人碰了碰孙建军的胳膊，压低声音，兴奋地说：
“建军，看见没？这下咱们可算是有盼头了！”
孙建军用力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个站在杨厂长身边，身形纤细却仿佛在发光的女孩。
“是啊，”他喃喃道，“以后，咱们厂的食堂，就得按刻主任的规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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