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沈清辞去溪边洗衣服，沈知意坐在木屋前择菜。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堆着的柴薪上，像个孤单的感叹号。她望着密林深处，那里的绿意浓得发黑，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片短暂的平静。
夜幕降临时，噩梦如期而至。
这次她站在樱花巷的老宅，顾晏辰正往安神汤里加忘忧草，动作温柔得像在调制什么珍品。而林夏就站在他身后，红旗袍的袖子搭在他肩上，两人的脸渐渐重叠，变成个模糊的影子，对她笑着说：“喝了它，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知意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襟。窗外的月光透过竹缝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梦里那碗安神汤的涟漪。她摸着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知道那些错乱的记忆不会轻易放过她 —— 林夏也好，顾晏辰也罢，都是她逃不掉的劫。
木屋外传来沈清辞的咳嗽声，他大概又没睡，在守夜。沈知意攥紧指间的银戒，戒面的凉意让她稍微清醒。她知道这样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可哪怕只有一刻，她也想牢牢抓住，抓住这林间暂歇的温暖，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没有谎言与阴谋的瞬间。
灶膛里的火还剩点余烬，映得木屋朦朦胧胧。沈知意望着门口沈清辞的影子，突然觉得，或许不用去找顾晏辰，或许就这样守着彼此，守着这方寸天地，也能挨过所有的风雨。
只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银戒的灼热烫得烟消云散。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晨露还挂在艾草叶上时，沈知意己经坐在灶台前生火。竹制的火折子在她指间转得灵活，火苗舔舐着柴薪的瞬间，她突然将火折子往地上一摔，银戒在石缝里磕出刺耳的响。
“这种粗活哪用得着你做。”
她的声音变了调，尾音带着种不属于她的娇纵，像淬了蜜的针。沈清辞刚晾好的药草在竹匾里轻轻晃动，他回头时，看见沈知意正用指尖拨弄着鬓边的碎发，眼神里的天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种洞悉一切的冷。
“清辞少爷，” 她站起身，裙角扫过灶膛的灰烬，留下道灰痕，“顾晏辰的追踪粉，你当真以为能瞒得住？”
沈清辞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看着沈知意将银戒套在食指上，戒面的宝石在晨光里泛着幽蓝，像极了林夏的眼神。她转身走向药篓，精准地从一堆草药里挑出那株混在其中的曼陀罗，指尖捏着花蕊转了转：“用这个掺进他的药里，保管他三天醒不过来。”
“知意，你……”
“别叫我知意。” 她猛地回头，眼底的冷意像结了冰的溪，“我不是那个只会蹲在溪边淘米的蠢货。”
话音未落，她突然捂着头蹲下身，银戒从指间滑落。再抬眼时，眼神里的冷意己褪去大半，只剩下茫然和恐惧，像迷路的孩子：“清辞哥哥，我刚才…… 说了什么？”
沈清辞快步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才发现她的手凉得像冰。灶台上的陶罐 “咕嘟” 响了声，熬好的安神汤漫出罐口，在火上凝成细小的白雾，像她此刻混沌的意识。
“没事，做了场噩梦而己。” 他捡起银戒塞进她手心，指腹刻意蹭过她的掌心，想让她清醒些，“汤好了，趁热喝。”
沈知意捧着温热的陶碗，指尖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她明明记得自己在生火，怎么会突然说出那些话？曼陀罗的毒性她认得，可刚才挑出那株时的熟练，绝不是偶然。
午后的阳光穿过竹窗，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沈知意坐在窗边缝补沈清辞的衣衫，针脚歪歪扭扭，像她混乱的思绪。沈清辞坐在对面碾药，石臼里的薄荷被碾成细碎的绿，清香漫了满屋。
“清辞哥哥，你说……” 她的针尖突然扎在指腹上，血珠渗出来，染红了白布，“人会不会变成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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