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臼的碾子顿了顿。沈清辞看着她指尖的血珠，想起早上她截然不同的两种眼神，想起现代心理学课本上 “解离性身份障碍” 的词条，喉间突然发紧：“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沈知意吮了吮指尖的血，甜味里带着点腥，“就是觉得，有时候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话。”
石臼里的薄荷碾成了粉，沈清辞却没停手，首到指节泛白。他知道不能再自欺欺人，林夏这个幻影没有消失，而是钻进了沈知意的意识深处，在她放松警惕时悄然浮现，像颗埋在血肉里的刺。
夜幕降临时，沈知意又开始说胡话。
她坐在床沿，对着空气轻笑，说顾晏辰的玄铁髓快失效了，说樱花巷的老宅藏着能治她的药，说沈清辞的药箱里少了一味最重要的引 —— 那是只有林夏才知道的秘密。
沈清辞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在两种人格间反复切换，心疼得像被石臼碾过。他从药箱里翻出爷爷留下的针灸图，泛黄的纸页上标注着安神的穴位，每个穴位旁都写着小字：“心乱则神散，神散则魂离。”
他点燃艾草，烟雾袅袅中，银针精准地落在沈知意的百会穴。她的身体轻轻颤了颤，嘴里的胡话渐渐停了，呼吸也变得均匀。沈清辞坐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耳后的红痣在灯光下泛着浅粉，突然觉得这林间的日子，比矿洞的厮杀更让人心力交瘁。
窗外的月光落在沈知意的脸上，银戒在她指间闪着微光。沈清辞知道，这场与自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能做的，只有守在她身边，用草药的清香驱散那些黑暗的影子，用银针的微芒缝补她破碎的意识。
只是他不知道，密林深处，顾晏辰正站在一棵老槐树下，玄铁碎片在他掌心泛着幽蓝。他听见了沈知意的胡话，听见了沈清辞的叹息，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
“快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密林低语，声音里带着期待，也带着不易察觉的痛苦，“等你彻底分裂的那天，就是所有谜题解开的时候。”
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掩盖了他的话语，只留下玄铁碎片的嗡鸣，在寂静的山谷里轻轻回荡，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终局，奏响序曲。
晨露在艾草叶上凝成珠时，沈清辞己经在石臼里碾好了第七种药粉。薄荷的凉、艾草的苦、合欢花的甜混在一起，散发出种奇异的香，像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清辞哥哥，这是什么？”
沈知意蹲在他身边，指尖戳着石臼里的粉末，银戒在晨光里闪着细弱的光。她今天的眼神很清澈，没有昨夜那层冰冷的雾，看来针灸确实起了些作用。
“安神的药粉。” 沈清辞往粉里加了勺蜂蜜，揉成小小的药丸，“以后每天吃一粒，放在你装樱花糖的小罐里。”
他特意选了沈知意最熟悉的樱花糖罐，罐身上画着她小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花，是药铺后院那株老樱花树。沈清辞记得爷爷说过，熟悉的物件能锚定涣散的心神，像在惊涛骇浪里抛下的锚。
沈知意捏起颗药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药味在舌尖漫开：“有点像你以前给我做的驱虫丸。” 她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时候你总说‘吃了这个，虫子就不会咬知意了’。”
沈清辞的心轻轻颤了颤。他转身从药箱里翻出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根红绳，绳上系着片风干的樱花 —— 是去年在樱花巷捡的，被他压在医书里保存至今。
“把这个戴上。” 他将锦囊系在她腕间，红绳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要是…… 要是你觉得脑子里的声音吵，就攥着它喊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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