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忘川渡。” 这次，没有丝毫犹豫。
沈清辞望着我，眼里的光像被风雪吹灭的烛火，却还是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收拾行囊时，我将那半枚玄铁镯放进锦囊，与樱花、纸条放在一起。沈清辞为我准备了厚厚的棉衣和伤药，还在我背包里塞了几块红糖糕：“路上冷，垫垫肚子。”
走出药铺时，雪己经停了。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得像白昼。镇子静悄悄的，只有我们的脚步声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经过那棵老槐树时，我看见树干上刻着的 “辰” 字被雪覆盖，只露出模糊的轮廓。沈清辞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轻声说：“等你找到他，我们…… 还能做朋友吗？”
我望着他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心里却清楚，有些东西，从决定去找顾晏辰的那一刻起，就己经不一样了。
往南的路被大雪覆盖，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沟。沈清辞走在前面，用树枝探路，偶尔回头朝我笑一笑，雪花落在他的发梢，像撒了把碎银。
我跟着他的脚印往前走，怀里的锦囊贴着心口，暖暖的。后颈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那些被遗忘的过往。可这一次，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知道，顾晏辰在等我。
而沈清辞的陪伴，让这段寻人的路，少了些孤单。
风雪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朝着南方走去。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连绵起伏，像沉睡的巨龙。我知道，前路必定还有更多的迷雾和陷阱，林夏的报复或许从未停止。
但只要还记得那个名字，记得要去的方向，就总有抵达的一天。
雪被风卷成漩涡，扑在脸上像细小的冰针。沈清辞在前面开路，树枝拨开积雪的声响里，隐约能听见忘川渡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一声比一声沉闷，像是敲在冻硬的心上。
我裹紧棉衣，背包里的红糖糕硌着后背，甜香混着薄荷的清冽，是沈清辞身上独有的气息。可每当风转向，总能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雪松味，像从记忆深处飘来的，勾得后颈的旧伤阵阵发麻。
“前面有间破庙，” 沈清辞回头朝我招手，睫毛上结着细碎的冰碴，“今晚就在那歇脚吧。”
破庙的屋顶塌了一半，月光顺着缺口灌进来，在地上拼出银灰色的蛛网。角落里堆着些干草，摸上去带着潮意，却比露天强上许多。沈清辞捡来枯枝生火，火星溅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往我手里塞块滚烫的石头：“暖暖手。”
火苗舔着枯枝，发出噼啪的响，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格外柔和。我望着跳动的火光，突然想起梦里那片樱花林 —— 原来遗忘是这样的感觉，像被大雪覆盖的路，明明知道脚下有脚印，却怎么也看不清模样。
“知意，” 他往火堆里添了根粗木，火星窜得老高，“你说的那个顾晏辰，是个怎样的人？”
我张了张嘴，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记得他右眼有樱花胎记，记得他总穿素色襕衫，记得他的名字念起来像含着块薄荷糖。可具体的眉眼、说话的语气、甚至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都像被浓雾罩住的山，看不真切。
“记不清了。” 我低头盯着手里的石头，热度顺着掌心往里钻，“只知道…… 必须找到他。”
沈清辞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墨绿色的药丸：“这是凝神丸，能让你睡得安稳些。”
药丸带着淡淡的茴香味，吞下去时，喉咙里泛起微苦的回甘。夜里睡得很沉，没有做梦，首到被冻醒。火堆早己熄灭，只剩堆灰烬，沈清辞靠在庙柱上睡着了，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我裹紧棉衣走到庙门口，夜空己经放晴，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远处的山坳里，隐约能看见忘川渡的红灯笼，像悬在半空的鬼火，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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