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手腕上的玄铁镯开始发烫，烫得像块烙铁。我慌忙摸出锦囊，里面的半片樱花竟在发光，与另半片贴合的地方，渗出细细的血丝，在雪地上凝成朵小小的花。
“顾晏辰……” 我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心口突然传来尖锐的疼，像有谁在里面生生剜去了一块。
身后传来沈清辞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了？”
我回头时，正看见他站在月光里，手里拿着件黑色的披风。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里面月白色的里衣，领口绣着朵极小的樱花 —— 针脚与林夏旗袍上的如出一辙。
玄铁镯烫得更厉害了，几乎要嵌进肉里。我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庙墙上：“你……”
他脸上的睡意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陌生而冰冷，嘴角却勾起抹诡异的笑：“沈知意，你果然还是记起他了。”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庙里陷入一片黑暗。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沈清辞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扭曲，红旗袍的影子从他脚下蔓延开来，像条毒蛇，缠上我的脚踝。
“清辞…… 是你吗？” 我攥紧玄铁镯，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黑暗里传来林夏尖利的笑，混着沈清辞温和的声线，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是我，又不是我。你以为沈清辞是真心帮你？他不过是我用执念捏出来的幻影，用来消磨你的意志，让你彻底忘记顾晏辰！”
脚踝处传来刺骨的冷，那些黑色的影子正顺着血管往上爬。我突然想起沈清辞给我的凝神丸，想起药铺后院的薄荷，想起他指尖总带着的草药香 ——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他是假的，可那些温柔是真的啊。” 林夏的声音越来越近，“你看，没有顾晏辰，你也能过得很好。”
乌云散去，月光重新洒满破庙。沈清辞站在我面前，眼底的温柔与冰冷反复切换，像块裂开的玉佩。“知意，”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别信她的话。”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玄铁镯狠狠拽了下来。镯子落地的刹那，我听见脑子里传来 “嗡” 的一声，所有关于顾晏辰的记忆都碎了，像被摔在地上的琉璃。
“啊 ——！” 我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发抖，却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觉得心里空得可怕，像被挖走了心脏。
沈清辞（或者说林夏）捡起地上的玄铁镯，放在火盆的灰烬里，用树枝拨弄着：“这样就好了，你再也不会痛苦了。”
我望着他陌生的侧脸，突然觉得很疲惫。忘了也好，忘了那个记不清模样的人，忘了那条走不完的路，忘了心里那片填不满的空洞。
远处的忘川渡又响起钟声，这次却不再沉闷，反而带着种解脱的轻快。沈清辞将一件干净的棉衣披在我身上：“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没有痛苦，没有遗忘，只有永远的安宁。”
我木然地跟着他往前走，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玄铁镯的余温还残留在手腕上，像个模糊的印记，提醒着我曾经有过重要的东西。
可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想不起来了。
忘川渡的红灯笼越来越近，红光映在雪地上，像淌了一河的血。渡口的石阶上站着许多人，他们的脸都很模糊，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像是在等待什么。
“看，” 沈清辞指着河面，“过了这河，就是新生。”
乌篷船在岸边轻轻摇晃，船头站着个穿蓑衣的艄公，脸藏在斗笠的阴影里，看不真切。我跟着他踏上船板，木板发出 “咯吱” 的响，像不堪重负的叹息。
船开了，水声哗哗地响，像谁在耳边唱歌。我趴在船舷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河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好像…… 忘了和谁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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