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 我摸着汤婆子上的缠枝纹,“你说人为什么会做梦?”
炭盆里的松柴爆出串火星,映得他眼底的光影明明灭灭。“大概是心里有没说完的话,没做完的事。” 他往药炉里添了把艾叶,苦涩的烟气漫过柜台,“就像这艾叶,总要烧成灰,才能散出药效。”
夜里的雪下得很大,簌簌的落雪声裹着寒风撞在窗纸上,像有谁在用指甲轻轻抓挠。我又做起了噩梦,这次的场景是间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窒息。顾晏辰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纸,他朝我伸出手,我却怎么也够不着,脚下的地板正慢慢化作镜面,要将我拖进无底的深渊。
“知意!”
我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中衣,贴在背上冰凉刺骨。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拼出破碎的银斑,像镜狱里散落的玻璃碎片。
沈清辞举着油灯站在门口,灯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又喊那个名字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那个差点脱口而出的 “顾晏辰”,像被冻在了舌尖。油灯的光忽明忽暗,照亮了他手里端着的药碗,深褐色的药汁里,浮着几粒细碎的樱花 —— 和梦里林夏下毒时的药渣一模一样。
“这是……” 我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
“安神汤。” 他将药碗放在床头的矮凳上,瓷碗与木凳碰撞的轻响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喝了就不做噩梦了。”
药碗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我望着那几粒漂浮的樱花,突然想起白日里被划破的指尖 —— 血珠落在青石板上的形状,分明和这樱花一模一样。可当我低头去看掌心时,伤口己经愈合,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像从未流过血。
“我不喝。” 我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天的另一侧 激起阵战栗,“我想出去走走。”
雪后的镇子静得能听见雪花从屋檐滑落的轻响。月光把雪地照得发白,青石板路上的脚印很快被新雪填满,像从未有人走过。我朝着老槐树的方向走,每一步都陷在没过脚踝的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像谁在身后磨牙。
树身上的 “辰” 字被雪覆盖,只露出模糊的轮廓。我伸手去扫雪,指尖触到刻痕的瞬间,脑子里突然炸开一声琴响 ——《月光》的第一个音符,清冽得像冰棱坠落在玉盘上。
“顾……”
这个名字刚出口,就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散。风雪卷着地上的积雪,在我面前凝成面巨大的镜子,镜面上,顾晏辰的脸正在一点点融化,右眼的樱花胎记化作血泪,顺着镜面往下淌,在雪地里汇成细小的溪流。
“知意,忘了我……” 他的声音混着风雪,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镜面突然炸裂,碎片刺进我的脸颊,带来尖锐的疼。我捂着脸蹲在雪地里,血珠滴在雪上,烫出一个个小洞。等风雪平息时,手里多了半枚玄铁镯 —— 断裂的边缘还带着新鲜的金属光泽,像是刚刚被人掰断的。
“知意!” 沈清辞的呼喊从巷口传来,他提着油灯跑过来,光晕在雪地里晃出长长的影,“你怎么在这里?”
我望着他焦急的脸,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站在雪地里,手里为什么会握着块冰凉的铁。后颈的旧伤还在疼,可梦里的画面、镜面上的血泪、甚至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都像被这场大雪彻底掩埋了。
“我不知道。” 我茫然地看着手里的玄铁镯,“这是什么?”
沈清辞的脸色微微发白,接过镯子放进怀里:“许是哪家孩子丢的玩物,我帮你收着。” 他扶着我往药铺走,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棉衣传过来,“天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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