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 沈清辞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狼毫笔上的墨滴在宣纸上,晕成朵黑色的花,“又发呆了。”
竹匾里的忘忧草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薄荷,青绿色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在灯下闪着光。我摸着心口的位置,那里空得发慌,像被人剜去了块,却想不起少了什么。
“可能是累了。” 我起身往耳房走,脚步有些发飘,“我先睡了。”
沈清辞在身后叮嘱着 “记得服药”,声音温柔得像场春雨。可我摸向枕下的玄铁碎片时,却摸了个空 —— 那冰凉的金属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剩层薄薄的灰,像被火烤过的痕迹。
窗外的老槐树又落了些叶,月光从枝桠的缝隙漏下来,在地上拼出破碎的银斑,像无数块镜子的碎片。我盯着那些光斑看了许久,突然想起草屋墙角的木箱,锁扣上的半朵樱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谁在无声地笑。
“阿辰……”
这个名字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喊不出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后颈的疤痕疼得厉害,像有把钝刀在慢慢割着皮肉,疼得我蜷起身子,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却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门轴 “吱呀” 响了声,沈清辞端着药碗走进来,碗里的安神汤还冒着热气,在月光里腾起淡淡的白雾。“又做噩梦了?” 他坐在床边,用帕子擦去我的眼泪,指尖的温度烫得我皮肤发紧,“快把药喝了,喝了就不疼了。”
药汤的苦涩漫过舌尖时,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的袖口滑下去,露出道新鲜的红痕,像被什么东西勒过 —— 和竹筏上那道一模一样。“我的……” 我张了张嘴,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我好像丢了东西。”
他的眼神闪烁了下,从怀里掏出块玄铁碎片,放在我手心:“是不是这个?刚才在炭盆边捡到的,许是你不小心掉的。”
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那些被药物冻住的记忆突然挣了挣,像条快要窒息的鱼。我望着沈清辞温和的脸,突然想起河底那双拽着脚踝的手,指甲缝里沾着樱花的粉。
“是我的。” 我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谢谢。”
他帮我掖好被角,指尖划过我后颈的疤痕,力道比往日更重些:“睡吧,有我在。”
药炉的咕嘟声还在继续,像谁在耳边数着时辰。我攥着那块玄铁碎片,听着沈清辞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后颈的疼痛渐渐被药物的麻木取代。月光里,碎片的边缘映出张模糊的脸,右眼有朵樱花胎记,正隔着时光望着我,眼神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可这画面很快就被安神汤的药效冲散了,只剩下掌心那块冰凉的铁,和药炉里渐渐低下去的,咕嘟声。
我知道,明天醒来,或许又会忘了今夜的月光,忘了掌心的碎片,忘了那道一闪而过的温柔眼神。沈清辞会端来新的凝神丸,会教我辨认新的草药,会用他的温柔和药物,将那些不肯安分的记忆,再次牢牢锁住。
但后颈的樱花疤,总在提醒着我,有些东西,就算被埋得再深,就算被药物麻痹得再久,也总有破土而出的那天。就像药炉里的余温,就算火灭了,也能暖一阵子,首到新的火种被点燃。
窗外的老槐树还在摇着新叶,将那些刻痕遮得更严实了。而我掌心的玄铁碎片,在每个无星的夜里,都会发出极淡的光,像颗不肯熄灭的,记忆的余烬。这场关于遗忘与记忆的拉锯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晨露刚漫过药铺的石阶,沈清辞己将制药的家什摆得齐整。竹匾里摊着新采的薄荷,叶片上的水珠在晨光里滚成金丸,药碾子搁在青石案上,木杵的凹槽里还残留着昨夜的药粉,青绿色的,像水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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