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教你制薄荷糖。” 他往铜锅里倒着井水,涟漪漫过锅底的樱花纹,“你以前最爱吃的,说含着像把春天含在了嘴里。”
我摸着案上的药碾,木柄的包浆温润,凹槽里的纹路像无数道重叠的指纹。后颈的樱花疤突然泛起微痒,低头时,看见木杵的阴影在青石案上拼出半朵樱花,与玄铁碎片的形状隐隐相合。
“先把薄荷捣成泥。” 沈清辞的声音带着笑意,手里的铜勺搅起圈涟漪,“记得要顺时针碾,力道要匀,不然苦味会跑出来。”
木杵碾过薄荷叶的声响很轻,像春蚕在啃桑叶。绿色的汁液顺着凹槽往外渗,漫过案上的木纹,勾出些模糊的图案 —— 像雨巷的青石板,像镜狱的碎片,还像顾晏辰发间那根木簪的纹路。
“对,就是这样。” 他站在我身后,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带着忘忧草的甜香,“再用些力,把叶茎里的清味都碾出来。”
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引导着木杵的轨迹。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烫得我指尖发麻,后颈的疤痕突然一跳,眼前闪过片猩红的水 —— 顾晏辰的手在水里抓着我的脚踝,指甲缝里嵌着薄荷的绿。
“啊!” 木杵猛地偏了方向,碾在指节上,血珠滴在绿色的药泥里,绽开朵细小的红。
沈清辞的脸色瞬间发白,抓过我的手往伤口上撒止血粉:“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的指尖在伤口上反复,力道重得像在抹去什么,“你看,血把药都弄脏了。”
药泥里的血珠渐渐晕开,与绿色搅成浑浊的褐,像河底的淤泥。我望着那团褐,突然想起河底那双拽着顾晏辰的手,指甲缝里的樱花粉正在水里慢慢融化,染得河水发粉。
“我去洗下手。” 指尖的疼混着心口的钝痛,让我只想逃离这案上的狼藉。
井台的轱辘缠着半圈麻绳,绳结的打法很特别,像只展翅的蝶。我摇着轱辘打水时,木桶在井里晃出个模糊的影 —— 穿素色襕衫的男子正往井里扔着什么,玄铁镯在腕间亮得像星,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右眼的樱花胎记。
“知意,水满了。” 沈清辞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木桶 “咚” 地撞在井壁上,那个影子碎成了涟漪。
他接过木桶时,绳结突然散开,麻绳在他掌心绕成个死结,形状像片蜷缩的樱花。“这结叫‘同心结’,” 他笑着将绳结解开,指尖的动作快得像在掩饰什么,“以前教过你的,忘了?”
我摸着井台的青苔,湿滑的触感里,藏着极淡的铁锈味 —— 像玄铁碎片划破掌心的味道。可具体是何时划破的,怎么划破的,又想不起来了,只剩指尖的血珠还在往下滴,落在青苔上,烫出个个小洞。
“回去继续做糖吧。” 沈清辞牵着我往回走,掌心的温度比井水更凉,“晚了太阳烈了,薄荷味会散。”
铜锅里的水己经烧开,白雾漫过锅沿,在晨光里织成张软网。沈清辞往锅里撒着冰糖,琥珀色的糖块在沸水里慢慢融化,裹着薄荷的绿,像在煮一锅春天的泪。
“你看这糖色,” 他用铜勺舀起半勺糖浆,在阳光下拉成透明的丝,“要熬到这样能牵丝才好,甜得纯粹。”
糖浆的甜香里,突然钻进缕极淡的雪松味,像从记忆深处飘来的。我望着那些透明的糖丝,突然想起医院走廊的灯光,也是这样惨白的,顾晏辰的白大褂在灯光里飘,像只欲飞的蝶。
“知意?” 沈清辞的铜勺在锅里敲出轻响,白雾里的他侧脸模糊,右眼的位置泛着极淡的红,“又走神了?”
铜锅里的糖浆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掺了血。我慌忙后退,撞翻了案上的药碾,木杵滚落在地,在青砖上砸出个浅坑,形状像颗未干的泪。
(http://www.220book.com/book/STV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