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牵着往药铺走，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雾里。路过老槐树时，我回头望了一眼，树身的缝隙己经合上，那些 “辰” 字刻痕又被新叶遮住，只有片槐叶在雾里打着转，像在跟我说再见。
掌心的玄铁碎片不再发烫，安安静静地躺着，像块真的普通的铁。后颈的疤痕也不疼了，只是有点痒，像有只小虫在爬。
雾还没有散，药铺的灯笼在雾里晃出团昏黄的光，像只温暖的眼。我望着那团光，突然觉得沈清辞说得对，这里是忘川镇的药铺，我是沈知意，没有什么玄铁镯，也没有什么顾晏辰，只有薄荷的清香和安神汤的温暖。
可走到药铺门口时，我突然被门槛绊了一下，掌心的玄铁碎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越的响，像谁在雾里敲了下钟。那声响让后颈的疤痕猛地疼了起来，眼前闪过顾晏辰的脸，右眼的樱花胎记亮得像星。
“阿辰……”
这个名字刚出口，就被沈清辞捂住了嘴。他的掌心带着薄荷的清香，却比寒冰更刺骨。“别喊这个名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底闪过丝极淡的红，“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他松开手时，地上的玄铁碎片己经不见了，只剩个浅浅的坑，像被雾填满了。药铺里的安神汤还在温着，咕嘟咕嘟的声响像在嘲笑我的混乱。
我站在雾里，望着药铺温暖的光，又回头望了望老槐树的方向，突然不知道该迈哪只脚。记忆像被雾锁住的魂，在清醒与混乱之间反复拉扯，而沈清辞就站在光里，朝我伸出手，温柔得像个永远醒不来的梦。
这场关于记忆的拉锯，似乎还远远没有尽头。雾里的风卷着槐叶，在地上扫出沙沙的响，像谁在我耳边低语，却始终说不清楚，那到底是真相，还是又一场幻术。
雾终于在卯时散了些，露出药铺青瓦上凝结的霜花。我坐在门槛上，看着沈清辞将晒药的竹匾一一搬出，竹篾上的薄荷沾着晨露，在微光里泛着青亮的光，像无数只睁着的眼。
“今日要晒的药多，得早些动手。” 他回头时，额角的碎发沾着雾水，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冰晶，“你要是还头晕，就再去躺会儿。”
我摸着空荡荡的掌心，昨夜掉落的玄铁碎片再没出现，只在青石板上留下个浅浅的坑，被晨露填成了小小的水洼。后颈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痒，像有雾里的槐叶在爬，可具体痒在哪里，又说不清楚。
“我帮你。” 起身时腿有些麻，踉跄着扶住门框，木头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沈清辞递来副粗布手套：“别扎着手。” 手套的掌心磨出了洞，露出里面的棉絮，像他总穿的那件月白长衫的袖口，“这是去年你说磨手，我特意加了厚棉的。”
去年…… 这个词在舌尖打了个转，却勾不起任何画面。我望着竹匾里的薄荷，突然想起些模糊的片段 —— 也是这样的清晨，有人牵着我的手摘薄荷，指尖划过叶片的触感，和沈清辞此刻的温度重叠在一起，暖得让人发慌。
“清辞，” 我捏着片薄荷，叶片的锯齿划破手套，刺得指尖微疼，“去年摘薄荷时，是不是也下过这样的雾？”
他翻动竹匾的手顿了顿，晨露顺着竹篾滴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许是吧。” 声音轻得像雾，“这镇子的雾，一年倒有半年是不散的。”
药铺后院的井台边，轱辘上的麻绳还缠着半圈霜，绳结的蝴蝶翅沾着冰碴，像冻住的蝶。我摇着轱辘打水时，木桶在井里晃出个模糊的影 —— 穿月白长衫的身影正弯腰洗药罐，袖口沾着黄芩的黄色粉末，侧脸在雾里柔和得像幅水墨画。
“你看这井水，” 沈清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提着只装满野菊的竹篮，“冬暖夏凉，最适合泡制药酒。”
(http://www.220book.com/book/STV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