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那块樱花糕,咬了一口,甜得恰到好处,只是在舌尖的尽头,藏着点极淡的苦,像被遗忘的记忆,不肯彻底散去。
蒸笼的水还在咕嘟咕嘟地响,像在数着药铺里的日子。我知道,这样的晨昏还会持续很久,在薄荷的清香与樱花的甜香里,在记忆的混乱与沈清辞的温柔里,慢慢铺展成漫长的岁月,首到某一天,那些被雾锁住的真相,终于愿意露出它的轮廓。
而现在,我只需坐在这药铺的门槛上,看着沈清辞将蒸好的樱花糕一一摆进竹篮,看着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新叶,在青石板上投下越来越长的影,等着下一场雾来,或者,等雾彻底散去。
蒸笼里的白汽渐渐淡了,沈清辞将最后一屉樱花糕端出来时,药铺门口突然传来货郎的吆喝声,拨浪鼓的声响混着 “糖画 —— 桂花糕 ——” 的叫卖,像根线,牵着人的脚步往镇口去。
“看来庙会比往年热闹。” 他用棉巾擦着手,鼻尖的面粉还没擦掉,像沾了点霜,“要不要还是去看看?就当松快松快。”
我望着案上码得整齐的樱花糕,粉白的糕体上撒着细雪似的糖粉,突然想起刚才拒绝时,他眼里那丝转瞬即逝的雀跃。后颈的疤痕轻轻跳了跳,像在催促什么,便点了点头:“也好,去买两串糖葫芦。”
镇口的青石板路被游人踩得发亮,糖画摊前围满了孩子,老师傅手里的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琥珀色的糖浆勾出条腾云的龙,引得孩子们阵阵欢呼。沈清辞牵着我的手穿过人群,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来,稳得让人安心。
“你看那糖龙,” 他指着石板上的糖画,声音里带着笑意,“去年你说要学,结果把糖浆洒了满身。”
去年…… 我盯着那糖龙的尾巴,突然觉得那卷曲的弧度很熟悉,像玄铁镯上盘绕的樱花藤。舌尖泛起极淡的铁锈味,后颈的疤痕猛地痒起来,像有糖渣掉进了衣领。
“那边有卖风车的。” 沈清辞突然拽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避开了糖画摊前那个穿素色短打的少年 —— 他腰间挂着的玉佩,形状像半朵樱花。
风车摊的布幡在风里猎猎作响,红的绿的纸页转得飞快,转出细碎的光影。摊主是个白发老太太,看见沈清辞便笑着打招呼:“清辞又带姑娘来啦?去年她买的樱花风车,转得可欢了。”
樱花风车…… 这个词像颗石子投进记忆的水洼,漾开些模糊的涟漪 —— 也是这样的庙会,有人举着粉色的风车跑在前面,风把纸页吹得哗哗响,他的笑声混在里面,像风铃在摇。
“要一个吗?” 沈清辞拿起只粉色风车,纸页上的樱花纹被阳光照得透亮,“还是去年那个样式。”
我刚要伸手去接,风车突然被风卷走,打着旋儿飘向巷口。追过去时,风车撞在堵斑驳的墙上,纸页裂开道缝,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个 “辰” 字,墨迹在风里微微发颤。
“这是什么?” 指尖刚触到纸条,就被沈清辞攥住手腕,他的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
“小孩子的玩意儿。” 他将纸条揉成团塞进袖袋,风车被他踩在脚下,粉色的纸页瞬间成了碎片,“不干净的东西,别碰。”
巷口的风带着胭脂铺的甜香,混着他袖袋里飘出的纸灰味,呛得我喉咙发紧。刚才那个穿素色短打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巷口,正朝我比划着什么,可沈清辞挡在我身前,那少年的身影很快被来往的游人淹没。
“我们回去吧。” 我突然没了逛庙会的兴致,只想回药铺,回那个有薄荷香的安稳地方。
沈清辞的脚步明显快了些,路过老槐树时,我看见树身上新添了道刻痕,“辰” 字的最后一笔划得又深又急,木屑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银。而树洞里,竟卡着半串糖葫芦,山楂上的糖衣己经化了,沾着的芝麻粒在阳光下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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