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林夏的银戒在惨淡的晨光里闪着冷光，指尖夹着半张泛黄的纸，边缘的樱花纹被岁月浸得发暗，像朵被踩烂的花，“不等清辞，也不等晏辰了？”
沈知意攥紧掌心的玄铁镯，金属的凉意透过冻疮渗进骨头里。后颈的疤痕突然像被冰锥扎了下，疼得她抬头望天，铅灰色的云层正压着巷顶的瓦檐，像口倒扣的铁锅，要将这方天地焖成死灰。
“你怎么会在这里？” 巷尾的风卷着碎雪沫子扑过来，钻进领口时，冷得人舌根发麻。
“我来送样东西。” 林夏将那张纸递过来，纸页边缘卷着焦痕，像从火里抢出来的，“顾晏辰的玄铁账本，真正的那本。”
纸上的墨迹泛着油光，第三十七页的日期旁，赫然画着朵樱花，花瓣的数量与沈知意后颈的疤痕形状分毫不差。风突然变大，纸页在她指间剧烈颤抖，像只濒死的蝶。“这是什么意思？”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捏碎这脆弱的纸。
林夏突然笑了，红旗袍在风里抖得像面破旗，流苏扫过沈知意冻裂的手腕：“意思是，他走私玄铁，是为了给你治伤啊。” 她的指甲划过那朵樱花，留下道浅白的痕，“你后颈的疤需要玄铁髓做药引，顾家的库存早就空了，他只能铤而走险。”
玄铁髓…… 这个词像块冰，冻得沈知意后颈的疤痕猛地一跳。医院的手术灯突然在眼前亮起，惨白的光线下，顾晏辰攥着医生的手，指节泛白得像墙上的石灰：“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救她！” 手术盘里的器械闪着寒光，旁边摆着个贴着 “玄铁髓” 标签的小瓶，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银，像掺了碎冰。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掌心的玄铁镯烫得像火，却暖不透指缝里的寒意，“他宁愿让我误会，也不肯说真相？”
“因为他要脸啊。” 林夏笑得更欢了，唾沫星子混着脂粉落在沈知意的手背上，冰凉刺骨，“顾家世代行医，却要靠走私续命，传出去像话吗？” 她突然凑近，脂粉香呛得人发晕，混着巷尾的煤烟味，像口烧糊的药，“倒是清辞，为了帮你弄到玄铁髓，甘愿签下协议，替我看管药铺，你说他图什么？”
沈知意猛地后退，撞在结着冰棱的蔷薇藤上。尖刺扎进冻硬的棉袄，带起的血珠刚渗出来就凝成了冰，疼得她倒抽口冷气。树洞里的玄铁锭泛着幽光，顾晏辰痛苦的脸覆着层霜，沈清辞拔忘忧草时带起的冻土块…… 这些画面突然在脑子里搅成团乱麻，被风卷着往更冷的地方去。
“你在骗我。” 沈知意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窗纸，“沈清辞是被你胁迫的！”
“胁迫？” 林夏笑得更欢了，红旗袍扫过墙角的积雪，溅起的雪沫子落在她的鬓角，像结了层白霜，“你去问问他，当年是谁跪在我药铺的雪地里，说愿意用沈家药铺换你半条命？” 她从袖袋里摸出枚玉佩，裂成两半的樱花纹在晨光里闪着光，裂痕里嵌着的冰碴正慢慢融化，“这是他当年押给我的信物，说只要你能活，什么都愿意给。”
玉佩的棱角冻得像冰，沈知意认得这玉佩，是沈清辞的生辰礼，去年此时，他还用这玉佩给她压过惊悸的药。可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林夏手里？除非……
“是他自愿的？” 后颈的疤痕疼得厉害，眼前的林夏突然变成两个影子，一个举着玉佩站在漫天飞雪中，一个往沈清辞手里塞着裹着冰的忘忧草种子。
“不然你以为，清辞为什么要帮我控制你？” 林夏的银戒划过沈知意掌心的玄铁镯，金属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巷里格外刺耳，“他怕你记起真相，怕你知道顾晏辰为你做的一切，更怕你…… 选择那个走私犯而不是他。”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开了铅灰色的云层，却没落下雨，只滚过阵干冷的风。药铺的安神汤在记忆里冒着白汽，后院的忘忧草结着冰碴，沈清辞温柔的谎言裹着层薄冰…… 突然都有了答案 —— 他不是在保护她，是在囚禁她，用温柔做锁，用记忆做链，锁在这冰天雪地里。
“那顾晏辰……” 沈知意的声音轻得像落雪，“他真的是为了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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