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该出去了。” 顾晏辰拍了拍身上的灰，玄铁碎片在怀里发出微弱的嗡鸣，“等找到你，就把镯子重新打起来，这次要刻两个字，一个‘晏’，一个‘意’。”
他的脚步声在矿道里渐行渐远，每一步都踩着积水，发出哗啦的响。那些关于阴谋、关于牺牲、关于某个名字的记忆，像被矿洞的尘埃彻底掩埋，只剩下玄铁碎片的微光，和一句句对着空气说的话，温柔得像在哄某个还没睡醒的人。
岩壁的裂缝还在滴水，只是再没有谁听那单调的回声了。
但是……事情好像不是这样的。
玄铁碎片的幽蓝在掌心跳动，像极了沈知意后颈那道樱花疤在火光里的颜色。顾晏辰将碎片按在岩壁上，尖锐的棱角刻出深深的痕，矿道里的回声突然变得粘稠，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傻丫头，还真信镯子认主这种鬼话。” 他对着岩壁上的刻痕笑，声音里的温柔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淬了冰的冷，“认主的从来不是镯子，是玄铁髓里的时空印记。”
指尖的血珠滴在刻痕里，晕开成诡异的图案，和顾家老宅密室里的图腾分毫不差。他想起师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枯瘦的指节抠进他的皮肉：“记住，只有沈家人的心头血，能激活玄铁髓的力量。” 那时他跪在灵前，看着烛火在师父的遗像上跳动，突然明白所谓 “守护”，不过是掠夺的遮羞布。
矿道深处的风带着铁锈味涌来，卷起地上的红潭，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第一次见沈知意时，她攥着快蔫的忘忧草朝他笑，后颈的疤痕还没完全浮现 —— 他故意摔碎玄铁镯的一角，看着她慌慌张张地用手帕去擦，看着那方绣着樱花的帕子吸走他的血，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清辞那小子倒是省心。” 顾晏辰用碎片刮着岩壁上的青苔，绿茸茸的碎屑簌簌落下，“以为守着几副药就能护着你？他哪知道，你从出生起，就是我放在棋盘上的子。”
他想起在樱花巷的月夜，沈知意扒着他的袖口看玄铁镯，指尖在 “意” 字上画圈。那时他故意说 “这是你的名字”，看着她眼睛亮起来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羁绊，不过是他在她还没出生时，就用玄铁屑混着奶水喂给了她母亲。
“矿洞塌得正好。” 顾晏辰将碎片凑到鼻尖，铁锈味里混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省得那个蠢货碍事，她总以为玄铁谱是宝贝，却不知道真正的钥匙，早就种在沈知意的骨头里了。”
掌心的碎片突然发烫，烫得他猛地攥紧拳头。他想起沈知意晕过去前看他的眼神，带着信任，带着不舍，像只被蒙住眼睛的羔羊。那眼神让他指尖发痒，不是因为怜惜，是因为猎物终于落入陷阱的兴奋。
“重新打镯子？” 他嗤笑一声，将碎片狠狠砸在地上，“要刻也该刻‘祭品’二字。” 矿道的回声将这两个字放大，撞得岩壁嗡嗡作响，“等取了你的心头血，别说时空裂缝，就是踏平顾家的仇人，又有何难？”
脚步声在积水里踩出沉重的响，比刚才离开时多了几分笃定。玄铁碎片在地上闪着幽蓝，像只窥视的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矿道尽头。那些温柔的话语还残留在空气里，却被 “祭品” 二字撕得粉碎，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真相。
岩壁的裂缝仍在滴水，只是这次的回声里，多了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竹林小屋的窗纸被晨露打湿，透出片朦胧的白。沈知意趴在桌前，看沈清辞用竹片削着什么，薄削的竹屑在晨光里翻飞，像群白色的蝶。
“清辞哥哥，这是做什么？” 她伸手去够竹片，指尖刚碰到锋利的边缘，就被沈清辞轻轻按住。
“做个哨子。” 他的指尖带着竹篾的凉意，在她掌心画了个圈，“山里野兽多，遇到危险就吹这个，我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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