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血腥气灌进祠堂,苏砚棠肩头半幅红盖头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望着那抹红绸打着旋儿落向供桌,余光瞥见红绸下露出的纸角——泛黄的边缘印着云纹火漆,那是苏家商队特有的印记,连火漆里混的金粉,都是父亲当年特意让工匠掺的苏州河沙金。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广袖下的脚尖悄悄勾住红盖头边角,借着喜婆弯腰捡喜秤的动静,将那纸角往裙底带了带。
顾承钧弯腰的影子笼罩下来时,她正垂眸理喜服,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阿福说父亲的账本找到了。"
"嗯。"顾承钧的指尖擦过她鬓角银簪,沾了点血渍,"先回房。"
宾客早散得差不多了,廊下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照得满地血污像泼翻的朱砂。
苏砚棠扶着喜婆的手跨过门槛时,故意踉跄了下,等顾承钧转身来扶,她己借着这个动作将纸角塞进袖中。
袖中暗袋里还躺着半块冷掉的枣糕,是方才江小七混在贺礼里塞给她的——那小子总记得她从前爱吃甜。
"少夫人慢些。"喜婆的声音发颤,扶着她的手沁着冷汗。
苏砚棠扫过廊角那株老梅树,树后闪过一道青影,是江小七的短打打扮。
她垂眸抿了抿唇,等顾承钧的玄色衣摆转过影壁,突然顿住脚步:"我有些口渴,小七,去前院取盏酸梅汤来。"
"是。"江小七从树后转出,粗布短衫沾着星点血,声音却稳得很。
他经过苏砚棠身边时,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今夜留在府中,若有人潜书房......"
"按计划。"江小七低头应了声,转身时腰间铜铃轻响——那是苏家护院的暗号,十年前她被拐去城外破庙,就是这串铜铃引着他找到的。
新房里红烛烧了半支,喜被上金线绣的并蒂莲在烛火下泛着暖光。
苏砚棠解着繁琐的喜服纽扣,耳尖还能听见顾承钧在浴房里泼水的动静。
她摸出袖中纸角,展开时指尖微颤——泛黄的纸页边缘有火烧过的焦痕,中间密密麻麻写着数字与符号,正是父亲教她的"筹策"加密法。
"砚棠,十岁起跟在我身边拨算盘,这天下的账,没有你算不明白的。"
苏砚棠喉间发紧,从妆匣最底层摸出本褪色的小册子。
那是她离家时藏在发间的,封皮上"算学三绝"西个字还是父亲亲手写的。
指尖划过熟悉的字迹,她对照着破译:第一行"漕运廿八"对应京城漕运总督府,第二行"吴门九仓"是苏州码头库房,第三行"淮盐废垣"......她突然顿住,扬州废弃盐仓?
那是二十年前海运私通案里,苏家被指证的"赃物存放点"。
"啪嗒。"
浴房木门被推开,水汽裹着顾承钧的声音漫过来:"在看什么?"
苏砚棠迅速将纸页塞进算学册里,转身时己换了副平静神色。
顾承钧发梢滴着水,玄色中衣松松系着,腰间玉牌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盯着她攥紧的算学册,伸手时指节擦过她手背:"手凉。"
"方才被风灌的。"苏砚棠任他握住手揣进自己怀里,算学册抵着他心口,"这张纸......不是巧合。"
顾承钧的拇指着她腕间红绳——那是方才她系给他的盖头布,"阿福说账本在祠堂供桌下的暗格里。"他顿了顿,"但刚才刺客冲的是你,不是账本。"
苏砚棠心口一紧。
她想起黑鹰倒下前看她的眼神,那不是普通刺客的狠戾,是......确认目标的阴鸷。"他们要的是这张索引。"她翻开算学册,将破译的地点指给他看,"父亲把证据分成了三份,藏在三个地方。"
顾承钧低头时,发梢的水滴滴在她手背,"扬州废盐仓。"他念出最后一个地点,声音突然沉了,"二十年前,顾家商船就是在那里被截的。"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苏砚棠猛地抬头,烛火"噗"地灭了半支。
顾承钧己将她护在身后,指尖扣住她腕间红绳:"别怕。"
黑影没再动。
苏砚棠借着月光看见窗棂上有道细痕,像是刀尖划过的。
她想起方才江小七说的"按计划"——书房里的暗格还藏着半本顾氏旧账,若有人来偷......
"睡吧。"顾承钧吹灭烛火,将她抱上床时动作轻得像捧片雪,"明日我让陈三查。"
黑暗里,苏砚棠听见他心跳声。
她摸出袖中那枚染血的铜扣——方才用毒扣杀黑鹰时,有一枚崩飞了。
可此刻,窗外那道黑影手中紧握着的,正是那枚染血的铜扣。
风卷着梅香钻进窗缝,吹得喜帐轻轻摇晃。
苏砚棠望着顾承钧轮廓模糊的侧脸,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砚棠,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对手,只有永远的局。"
而他们的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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