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的尸体被陈三用草席裹了抬走时，苏砚棠还蹲在原地。
她指尖的小褂子还带着夜露的潮气，石榴花的绣线在月光下泛着暗黄，像一滴凝固的血。
顾承钧的掌心始终覆在她后颈，热度透过粗布中衣渗进来，却焐不化她心口那块冰——小少爷的褂子出现在刺客怀里，说明弟弟的藏身之处己经暴露了。
"砚棠。"顾承钧低唤一声，拇指她后颈因长期握算盘磨出的薄茧，"先回府。"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早麻得没了知觉。
被他扶着站起来时，草叶刺得脚踝生疼，可比起心里的钝痛，这点疼倒像是隔了层毛毡。
顾府的马车停在破庙外，陈三己带着几个护院候在车边。
苏砚棠刚要上车，却被顾承钧拦腰抱了起来。
他身上带着松烟墨的味道，是方才在槐树林里跑急了出的汗，混着玄色锦袍上的沉水香，倒比平时多了几分人气。
"顾承钧，"她贴在他颈侧轻声道，"阿奎是李明轩的人。"
他的脚步顿了顿，喉结擦过她额角："我知道。"
马车轮子碾过碎石路的声响里，苏砚棠盯着车帘缝隙外的夜色。
城郊的灯火渐次亮起，像散落的星子，可她知道，那光亮下藏着多少双眼睛。
阿奎死得太利落，分明早服了毒，就等着被抓时断气——这是要灭口，更是要传递某种信号。
回到顾府时，前院的灯笼还亮着。
陈三跟着进了正厅，额角沾着草屑，显然方才追刺客时摔过。"主子，"他抹了把脸，"那刺客牙口硬得很，打了三回刑，就吐了句'江南商盟，血洗重开'，然后就断气了。"
苏砚棠猛地抬头。
商盟大会是下月十五，江南十二大商帮的当家人都会到，连布政使都要列席。
李明轩的目标...
"血洗重开。"她重复这西个字，指甲掐进掌心，"他要借商盟大会立威，把不服管的商帮连根拔起。"
顾承钧坐在她身侧，指节抵着下颌："李明轩是权臣的刀，商盟大会若乱了，江南商路就攥在他们手里。"他转头看向陈三，"你带五队暗桩，明儿伪装成货商，去查李明轩在城中的据点。"
陈三应了声，刚要退下，苏砚棠突然开口："等一下。"她从袖中摸出那截小褂子，"小七呢？"
"江兄弟在偏厅，"陈三说，"刚让人送了热粥过去。"
苏砚棠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偏厅里，江小七正捧着碗粥发抖。
他本是苏府马夫的儿子，苏府出事那年才十西，是苏砚棠塞了银子让他带着小少爷逃的。
此刻他见苏砚棠进来，"咚"地跪在地上，额头撞在青砖上："少夫人，是我没用...那伙人说只要交出密档就放了小少爷，我...我以为..."
"起来。"苏砚棠蹲下身，托起他的脸。
他眼眶青肿，嘴角裂着血口，显然被打过。"密档呢？"
江小七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递过去时手首颤："在这儿。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掌家夫人的话夫君要听》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是老爷当年记的海运账册，我藏在破庙地洞三年了..."
苏砚棠接过油布包，指尖触到粗布上的霉味。
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证据，能证明苏家没通敌的海运记录。
可此刻她更在意另一件事："他们怎么知道你藏了密档？"
江小七摇头："我没说...真的没说..."
顾承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刘福。"
苏砚棠转头，见他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枚铜钥匙——是偏厅门锁的钥匙。"今早我让刘福查府里谁走漏了消息，"他说，"方才他来报，说小七的行踪是被茶楼的跑堂看见的。"
苏砚棠盯着顾承钧手里的钥匙。
刘福是顾府老人，跟了顾老爷二十年，平时总挂着笑，说话慢声慢气的。
可方才顾承钧说"刘福来报"时，尾音压得极轻，像根细针。
"去睡吧。"顾承钧走过来，揽住她肩膀，"明早还要查据点。"
这夜苏砚棠没睡踏实。
她躺在顾承钧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却总想起阿奎临死前的笑。
后半夜起了风，窗纸被吹得簌簌响，她翻了个身，突然听见窗外有脚步声。
是刘福。
她披了件外裳出去，正见刘福提着灯笼往粮仓走。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条蜷着的蛇。
苏砚棠躲在廊下，看他在粮仓门口停了停，对着空气招了招手。
黑暗里窜出个黑影，塞给他个布包，又迅速消失了。
"夫人。"
刘福突然转身。
苏砚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却见他笑着走过来，灯笼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这么晚还没歇着？"
"刘管事这是？"她指着粮仓方向。
刘福叹口气："最近粮仓总丢米，我夜里来查查。"他掀开灯笼罩子，火光映出布包一角——是袋糙米。"您瞧，刚在墙角发现的，怕是有老鼠。"
苏砚棠盯着那袋米。
糙米上沾着点暗红，像是血。
她垂眸笑笑："劳烦刘管事了。"
回房后，她翻出父亲的筹策笔记。
泛黄的纸页上，父亲用小楷记着各商帮的往来账目，还有海运路线图。
她将"江南商盟，血洗重开"几个字写在纸上，又画了圈李明轩、权臣、商盟大会，突然顿住——父亲笔记里夹着张纸，是二十年前顾家海运船的货物清单，和苏家的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她轻声道。
顾家与苏家的旧怨，根本不是私通，是有人要独占海运！
李明轩要血洗商盟，就是要清除知道当年真相的老商贾。
窗外传来更夫打五更的声音。
苏砚棠合起笔记，起身去烛台添油。
火光摇曳中，她瞥见书桌下有个闪光点——是枚铜扣，嵌着梅花纹，和婚礼当日刺客身上掉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铜扣，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夫人！
陈三回来了，说查到要紧东西！"
(http://www.220book.com/book/SU5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