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众口铄金
那个名叫晴雯的青衣女子，像一条毒蛇。
她的话，比刘妈妈的巴掌，还要狠毒一百倍。
妖邪作祟。
这西个字，像一块巨石，压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刚才还只是敬畏林琳的下人们，此刻，看她的眼神，己经带上了恐惧和憎恶。
在这个时代，被扣上“妖女”的帽子，比死还可怕。
那意味着，要被活活烧死。
晴雯看着众人脸上的变化，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冷笑。
她乘胜追击，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三小姐，我并非信口开河。”
“洗衣房的李嫂说，昨夜亲眼见您，对着月亮，拜了三拜，嘴里还念念有词。”
“花园的陈老头也说，您窗前的花，一夜之间，全都枯死了。”
“再加上刘妈妈这桩奇事。”
“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为了林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安宁，夫人说了，必须请道长来为您驱邪！”
“在道长来之前，就委屈您，先在柴房里待着吧！”
她的话，说得冠冕堂皇。
句句都是为了林家，为了大家好。
可每一个字，都是淬了毒的刀。
要把林琳，往死路上逼！
下人们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天哪，拜月亮，那不是狐狸精才干的事吗？”
“活人怎么可能让花一夜之间枯死？肯定是妖法！”
“太可怕了，我们竟然跟一个妖怪住在一起！”
“烧死她！快把她关起来，烧死她！”
群情激奋。
仿佛林琳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怪物。
小翠急得快哭了，她张开双臂，护在林琳身前。
“你们胡说！我家小姐不是妖怪！”
“你们这是血口喷人！”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愤怒的人潮淹没。
晴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戏剧。
林琳，就是那只被困在笼子里，马上就要被撕碎的猎物。
然而。
笼子里的猎物，却笑了。
她拨开护在身前的小翠，缓缓地，往前走了一步。
她没有去看晴wen，也没有去看那些叫嚣的下人。
她只是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悲天悯人的叹息。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不再是那个清冷的复仇者。
而像一个看尽了世间悲欢，洞悉了阴阳两隔的说书人。
她脑海里，一个苍凉、沙哑，仿佛来自天桥底下的声音，正在娓娓道来。
“故事，要讲得引人入胜，就要有悬念，有转折。”
“丫头，想破这个局，就不能顺着他们的话说。”
“你要，给他们讲一个，更让他们害怕的故事。”
林琳幽幽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你们说，我是妖女？”
“你们说，是我用妖法，伤了刘妈妈？”
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悲悯的表情。
“你们只看到了果，却没有看到因。”
“你们错了。”
“伤她的，不是我。”
她猛地伸出手，指向还抱着手臂，一脸惊恐的刘妈妈。
“伤她的，是她自己，亲手打死的冤魂！”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琳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她的声音，充满了故事的节奏感。
“你们以为刘妈妈是谁？她是京城赵都尉府出来的！”
“而就在上个月，赵府有一个叫小琴的丫鬟，因为打碎了一只花瓶，被她活活打死！”
“那丫鬟死不瞑目，一口怨气不散，就一首跟在刘妈妈身后！”
“刚才，她那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你们没看见吗？”
“在她的背后，站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眼睛里流着血泪的女鬼！”
“是那个女鬼，抓住了她的手！”
“我不是在害她，我是在救她！”
“我若不出手，那一巴掌下去，刘妈妈现在，己经被那女鬼，拖进地府了！”
林琳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细节。
院子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刘妈妈。
刘妈妈的脸，己经吓得没有一丝人色！
她仿佛真的看见了，那个叫小琴的女鬼，就站在她面前，对着她狞笑！
晴雯的脸色，也变了。
她厉声喝道：“一派胡言！装神弄鬼！”
“那拜月和枯花，你又怎么解释！”
林琳转过头，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她。
“你问我，为什么对着月亮说话？”
她惨然一笑。
“我不是在拜月。”
“我是在拜，我们林府，屈死的冤魂啊！”
“去年冬天，掉进井里淹死的洗衣丫鬟，小月！”
“今年春天，在马厩里‘上吊’自杀的马夫，李三！”
“还有前年、大前年……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下人们！”
“他们都来找我！围在我的窗前，哭着，喊着，求我给他们申冤！”
“他们的怨气太重，所以，我窗前的花，才会一夜枯死！”
“因为那片土，早就被他们的血泪，给浸透了！”
林琳的话，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下人的心上。
那些陈年的、被刻意遗忘的恐惧，瞬间被唤醒了。
他们不再看林琳。
而是开始，惊恐地，看着彼此。
看着这个大宅院里，每一处阴暗的角落。
是啊，林府这些年，死得不明不白的下人，还少吗？
晴雯的阵脚，彻底乱了。
她没想到，林琳竟然用一个更恐怖的故事，覆盖了她的指控！
她把个人的“妖法”，变成了整个林府的“冤魂”！
这一下，就不是烧死林琳一个人的事了！
这是要，动摇整个林府的根基！
“你……你胡说！你妖言惑众！”
晴雯的声音，己经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林琳看着她，冷冷地笑了。
“我是不是妖言惑众，你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她指着那些，脸色发白，眼神躲闪的管事和婆子们。
那些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干净。
他们，比谁都怕鬼。
晴"雯，彻底败了。
她创造的，针对林琳的恐惧，现在，反噬到了她自己主子的身上。
就在这时。
一个厨房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扑通一声，跪在了林琳面前。
“三小姐！三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您真的能看见……看见那些东西！”
“王大厨，他……他把自己锁在干货房里，死活不肯出来！”
“他说，他说他看见……看见去年被他打死的那个小杂役，回来找他索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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