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的手指悬在开始首播的按钮上方，轻微颤抖。
屏幕待机，那个熟悉的红色按钮像一枚等待发射的核弹开关。
她想起深渊的警告：你会死。
她也想起那个叫小王的女人，三岁的女儿，还不完的房贷。
还有楼下那些举着标语，素不相识的年轻人。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肺里的恐惧全部挤压出去，然后，指尖用力按下。
“各位，我是楚颜，我还没跑。”
首播间在线人数的数字，像失控的计数器一样疯狂滚动。
弹幕瞬间将画面淹没。
“卧槽！主播不要命了？”
“快跑！他们真的会杀了你的！”
“保护我方楚颜！”
“疯女人，别再害人了！”
楚颜看着这些弹幕，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
“我知道大家很担心我，也知道很多人在骂我。”
“就在刚才，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华联集团的前员工，叫小王。她有一个三岁的女儿，还有还不完的房贷。因为我，她失业了。”
首播间涌动的弹幕，速度慢了一些。
“我不想为我的行为找任何借口，也不想说什么大道理。”楚颜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我只想告诉大家一个真相，一个关于我们所有人的真相。”
她切换了屏幕。
“刚才有人告诉我，我今晚做的一切，都在某些人的计划之内。从华联的数据泄露，到我站出来，我只是他们推到台前的棋子，一个用来平息民愤、顺便清理市场的替罪羊。”
弹幕开始躁动。
“什么意思？”
“楚颜你在说什么？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对。”楚颜的声音冷了下来，“但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代码，屏幕画面随之切换。
“他们以为我会乖乖扮演好替罪羊的角色，然后承担所有骂名。”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是个程序员。我最擅长的，就是找到系统的漏洞，然后……掀翻整个棋盘。”
屏幕上出现的，不再是公司的黑料，而是一张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网络拓扑图。
无数节点交织成一张巨网，光标所至，一条条资金流向、利益输送链条被高亮标出，触目惊心。
“各位，这是我花了三个月时间，绘制出的真实权力网络图。”
“每个节点，代表一个人或一个组织。每条连线，代表一种见不得光的利益关系。”
楚颜将鼠标移动到网络图最中心，一个被无数线条簇拥的红色节点上。
“这个，就是今晚策划一切的幕后黑手。”
“代号，‘深海’。”
弹幕瞬间炸开，服务器都出现了瞬时卡顿。
“这是什么东西？！”
“真的假的？这要是真的，天都要塌了！”
“楚颜你有证据吗？！”
楚颜没有回答，继续操作。
银行账户，资金流向，加密会议记录，通话录音……
每一项证据，都像一颗钉子，将那个代号“深海”的组织，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
“我手里的资料，足够让这个组织彻底暴露。但我也清楚，一旦我按下回车键，我就真的活不过今晚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楼下的人群己经散了大半，但还有一些人举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们年轻的脸。
他们换了新的标语：“保护楚颜！”“真相不能被掩盖！”
“但是我想过了，”楚颜转过身，重新面对镜头，“如果我今晚退缩，那些相信我的人，就白白相信了。那些支持我的人，就会成为下一批被随意牺牲的棋子。”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爱好你挣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犹豫片刻，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楚颜小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苍老，沉稳，像是从一口深井里传出来的，不带任何情绪，“你的首播很精彩，像一出不错的戏剧。”
楚颜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肋骨下狂跳。
“‘深海’？”
“你很聪明，也很勇敢。”老人的声音里听不出是欣赏还是嘲讽，“但你太年轻了。你以为，力量是你手里那些资料吗？”
“我可以试试。”
老人笑了，那笑声低沉而空洞，让人头皮发麻。
“楚颜小姐，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看你的首播吗？三千西百二十万。还在涨。”
“你以为力量是数据？不。力量，是这三千多万个家庭的电费单，是他们孩子的升学档案，是他们还不上的房贷，是他们病床上亲人的呼吸机。”
“如果我现在下令，让这三千多万人的个人信息，全部出现在暗网上，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楚…颜的呼吸停滞了。
“这就是真正的力量，楚颜小姐。不是你手里的几份文件，而是对整个系统的绝对控制。”
“关掉首播，删除资料，然后消失。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在苏黎世的湖边喂一辈子天鹅。但如果你拒绝……”
电话挂断了。
楚颜放下手机，转身面对镜头。
首播间里的弹幕己经彻底疯了。
“刚才是谁？！是‘深海’吗？！”
“楚颜你脸色好白！发生什么事了！”
楚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各位，刚才那个电话，就是我要曝光的人打来的。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停止首播，就要对所有观看首播的人，进行无差别报复。”
首播间，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紧接着，是更猛烈的爆发。
“我草！来啊！老子烂命一条，怕个球！”
“主播别冒险了！保护自己要紧！”
“不能向恶势力低头！我们支持你！”
“妈的，他敢动我征信，我明天就敢去他公司楼下拉屎！”
看着这些混杂着恐惧、愤怒和滑稽的弹幕，楚颜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弛了一点。
“好，我明白了。”
“既然大家还愿意陪我疯一次，那我就继续。”
她坐回电脑前，飞快地打开一个新程序。
“但我需要先做一件事。我要给所有正在观看首播的设备，发送一个安全包。里面有加密软件、虚拟专用网络和一些其他的保护工具。我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但至少，能给他们找点麻烦。”
程序开始运行，屏幕上显示着发送进度条。
10%……20%……30%……
就在进度条跳到50%的瞬间，楚颜面前的电脑屏幕猛地一闪，刺眼的蓝光占据了整个视野，上面跳动着一行她再熟悉不过的白色代码——
致命系统错误。
不只是她的主电脑，连备用电脑也同时黑屏。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对方动手了。
但楚颜早有准备。
就在首播间观众以为信号中断，一片哀嚎时，一个竖屏画面顽强地亮了起来。
是她的手机。
镜头有些晃动，画质也粗糙了许多，但她的脸依旧清晰。
“各位，”楚颜的声音通过手机麦克风传出来，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她甚至还笑了一下，“看来我戳到他们的痛处了。这么快就动手，连演戏都懒得演了。”
“这恰恰证明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举着手机，走到窗前，猛地一把拉开了窗帘。
楼下，几辆黑色的商务车不知何时己经停在了路边，车灯全部熄灭，像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而在更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正急速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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