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的晨光漫过谷场时，望塬己经蹲在谷堆旁，深蓝色中山装的裤脚沾着些谷糠，像落了层细碎的金粉。他手里攥着七粒的谷种，是从去年的收成里精挑细选的，每粒都像颗小小的珍珠，用红布包着，在掌心微微发烫。“老辈人说，初八是谷日，” 他抬头看向走来的望川，“女娲在这天创造了谷，咱得在谷堆前祭谷神，祈愿全年五谷丰登。”
望川背着相机走来，黑色冲锋衣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岁时记》，书页上 “正月八日为谷日，祠五谷之神，祈年丰” 的字样被红笔圈着。他蹲下身，镜头对准望塬掌心的谷种，晨光透过谷粒，在地上投下七个小小的光斑，像七颗星星。“哥，这谷种就是咱村的‘谷宝’吧？” 他的手指在相机屏幕上滑动，“书上说谷日得‘择良谷，祀于仓’，您这七粒谷种，选得比书上还讲究。”
周静文提着竹篮跟在后面，黑色棉袄外的枣红罩衣沾着些谷糠，是今早打扫谷仓时蹭的。竹篮里放着七样谷物：谷子、麦子、玉米、高粱、大豆、糜子、荞麦，五颜六色的像串的彩珠。“谷日得吃‘七宝饭’，” 她往谷堆前的石桌上摆着谷物，银镯子在石桌上磕出 “叮当” 的响，“我姥姥说，吃全七谷，全年谷丰，当年她在生产队，就因谷日没吃这饭，那年的口粮总不够吃。”
念禾穿着红色棉袄蹲在谷堆旁，手里举着个用麦秆编的小谷神，是周静文昨晚教他编的。他的棉鞋上绣着七穗谷子，是用金线绣的，鞋尖对着谷堆的方向，像在给谷神鞠躬。“爷爷，谷神长什么样呀？” 孩子的声音裹着谷香，软绵绵的像团棉花，望塬往他手里放了粒谷种：“就像这谷粒，藏在土里不声张，却能长出参天的穗。”
赵强扛着把新扫帚走来，军绿色大衣的领口围着条绿围巾，是王婶用旧毛线改的，颜色像刚返青的麦苗。他把扫帚靠在谷仓墙上，帚苗蓬松得像团云，是用新割的高粱秆扎的。“望塬哥，我把谷仓扫干净了，” 他往手心哈了口热气，军靴在地上跺出串闷响，“传说谷日‘扫仓尘，谷神喜’，去年我没扫，仓角的麦子就生了虫，今年可得仔细。”
虎子抱着台谷物检测仪蹲在谷堆旁，橘红色反光背心外的羽绒服拉链拉到顶，露出里面印着 “农业科技” 的卫衣。他正在检测谷种的纯度，屏幕上的 “99.2%” 字样闪着亮：“望塬爷，您看这谷种的品质，比去年提高 0.5%，能当一级种。”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透明的培养皿，“这是我做的发芽试验，七天就出芽，比普通谷种早两天。”
王婶拄着枣木拐杖走进谷场，深蓝色头巾的绒球上沾着些露水，像颗晶莹的珍珠。她往谷堆前的香炉里插了三炷香，烟在晨光里飘成条首线，像在给谷神引路。“我姥姥说，谷日得‘喂谷神’，” 她往香炉旁放了碗清水，“给谷神的马喝饱了，才能把谷种撒遍田。当年我家的谷仓，就因谷日没放这碗水，那年的谷子总长不熟。” 周静文赶紧往水里撒了把谷糠：“再添点料，谷神更高兴。”
望梅提着个竹篮在村里串门，湖蓝色夹克衫的袖口绣着穗小小的谷子，是她昨晚绣的。篮子里放着些谷种，是给各家准备的 “谷日礼”，说 “谷日送谷，全年谷足”。张大爷接过谷种时，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谷穗，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泛起泪光：“多少年没人给我送谷种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心，知道咱庄稼人看重啥。”
“梅姐，我把谷日的传说做成了展板。” 虎子骑着电动三轮车跟在后面，车斗里立着块展板，上面印着女娲造谷的故事，还有望川拍的谷场照片。他把展板放在村头的老槐树下，动作轻得像在摆件珍宝：“这上面说女娲造谷时，先造谷子，因为谷子最养人，就像咱村把谷子当主粮。”
赵强带着几个老人在谷仓前讲故事，军绿色大衣的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上青筋像条粗壮的谷穗。他往地上画着女娲造谷的图案，谷粒在泥土里嵌出个模糊的谷穗形：“传说女娲造谷时，先用甘露拌土，捏出谷穗，后来累了，就用头发蘸泥甩，甩出来的就是杂草，所以谷日得除杂草，不能让它们抢了谷的养分。” 老人的笑声在谷仓前散开，像串的谷穗。
望川的相机镜头对准谷堆前的仪式，望塬正把七粒谷种埋进土里，动作轻得像在给婴儿盖被子；周静文往土里浇着清水，银镯子在晨光里划出道温柔的弧线；念禾举着麦秆谷神在旁边转圈，红色棉袄像团跳动的火。这些画面在镜头里流淌，像首关于谷物的歌。
上午的阳光把谷场晒得暖洋洋的，周静文在厨房煮七宝饭，黑色棉袄的袖口沾着些米粒，像落了层碎雪。她往锅里依次放进七样谷物，动作像在进行场庄严的仪式：“先放谷子，五谷之先；再放麦子，百谷之冠；最后放大豆，子孙满堂。” 王婶帮着烧火，深蓝色头巾的一角垂在火苗上，差点燎着，周静文赶紧帮她掖好：“您老讲的‘饭里藏丰’，我多加了把糖，日子比蜜甜。”
作者“每时每刻都很好”推荐阅读《黄土地上的年轮》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望梅和几个年轻人在麦田里 “观谷苗”，其实就是查看雪层下的麦苗，湖蓝色夹克衫的影子在麦田里轻轻晃。她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个用玉米面做的小谷神，是合作社的妇女们蒸的：“谷日观苗，全年苗旺。” 虎子举着温度计在麦田里测量，屏幕上的 “地温 1.2℃” 字样闪着亮：“望梅姐，这温度比去年谷日高 0.3℃，麦苗返青能早三天。”
赵强带着几个老人在谷仓前筛谷种，军绿色大衣的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上青筋像条粗壮的谷穗。他把筛出的谷种装进布袋，动作麻利得像只舂米的鸟：“传说谷日筛种，能把‘瘪谷鬼’筛出去，留下的都是谷神保佑的好种。” 老人的手指在谷种里轻轻捻，瘪粒被挑出来扔进灶膛，火苗 “噼啪” 作响，像在给瘪谷鬼送行。
念禾趴在谷堆旁画 “谷日图”，红色棉袄的袖子沾着些谷糠，像落了些金色的颜料。他把谷神画成个慈祥的老爷爷，手里拄着根谷穗拐杖，周围的麦田里站着七个谷堆，望塬在给它们盖草帘，望梅在给它们插谷种，虎子的检测仪在旁边闪着光。“谷神爷爷在笑呢，” 他奶声奶气地说，笔尖在画纸边缘写下：“谷日，所有谷子都要长大。”
正午的炊烟在村头拧成条麻花，望塬蹲在谷堆旁吃七宝饭，粗瓷碗里的谷物五颜六色，像片小小的粮田。他往望川碗里舀了勺谷子：“多吃点，谷之先。” 望川的镜片后的眼睛亮了，往哥碗里舀了勺麦子：“书上说谷日吃麦子，全年麦丰。” 望塬的牙齿在麦粒上 “咯吱” 响了声，粗糙的手掌在弟弟胳膊上拍了拍：“还是书本周全，啥谷该多吃都知道。”
望梅送走最后位老人，湖蓝色夹克衫的口袋里露出半截谷种袋，是给老人送谷种剩下的。她往合作社的种子库里添了些新收的谷种，标签上写着 “谷日储种，全年种足”，是按王婶说的老规矩准备的。“虎子，把这些谷种的检测报告传到线上商城吧，” 她指着墙上的谷物图谱，“让在外打工的乡亲也看看，家里的谷种好得很。”
虎子在电脑上整理谷日的照片，橘红色反光背心的口袋里露出半截 U 盘，里面存着七样谷物的特写。他往合作社的公众号上发了篇《谷日里的黄土地》，配着望川拍的照片和念禾画的画：“望梅姐，己经有三十多个在外的乡亲留言了，说想回家种谷。”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我设置了‘谷日认养’功能，他们能在线认养麦田，秋收时给他们寄新米。”
周静文把剩下的七宝饭分给孩子们，黑色棉袄的前襟沾着些饭粒，像落了层碎金。她给每个孩子的口袋里塞了粒谷种，说 “谷日带谷，全年谷足”。王婶看着孩子们把谷种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泛起泪光：“多少年没见孩子藏谷种了，这才是谷日该有的样子。”
傍晚的霞光给谷场镀上层金箔，望塬把埋在土里的七粒谷种挖出来，深蓝色中山装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根定海神针。谷种吸足了水分，胀得圆鼓鼓的，像七个小小的胖娃娃。他把谷种放进谷仓的陶罐里，盖口用红布封着：“传说谷日的谷种能‘引谷魂’，藏在仓里，全年谷不生虫。” 赵强往陶罐旁放了把谷草：“再给谷魂铺层床，睡得更安稳。”
望川把今天拍的照片导入电脑，黑色冲锋衣的口袋里还揣着粒谷种，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屏幕上的谷种、七宝饭、观苗的人们在暮色里泛着暖光，他给这组照片命名为 “谷日的根基”，发送给农业大学的教授时，特意附上句：“黄土地上的谷日，是对谷物的敬畏，更是对生存的坚守。”
念禾的画本上多了幅《谷神赐福图》，红色棉袄的口袋里装着粒胀大的谷种，是望塬给的。他在画的角落写了句：“爷爷说，谷日要珍惜每粒谷，就像珍惜每一天。” 望塬凑过来看画，粗糙的手指在谷神的拐杖上点了点：“给谷神画双草鞋，好在田里走。” 烟灰在画纸上蹭出个淡淡的圈，像朵小小的云。
夜色漫过谷场时，谷仓里的陶罐在月光里像个安静的守望者。望塬坐在炕头抽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映着他眼角的皱纹，像两朵盛开的花。他知道，这些关于谷日的传说，会像谷种样埋进每个人心里，让大家懂得珍惜粮食，敬畏土地，就像祖辈那样。
正月初八的月亮在天上走，像个巨大的谷穗。黄土地上的人们在谷日的守望里等待着春耕，望塬用谷种连接着过去与未来，望川用镜头记录着谷物的生命，周静文用七宝饭传递着丰收的期盼，赵强用故事讲述着谷物的珍贵，望梅用智慧延续着种谷的传统，虎子用科技让谷物走向更远，念禾用画笔描绘着谷浪翻滚的图景。
当最后一缕月光离开谷场，谷日的守望己经融入这片土地的血脉。那些藏在习俗里的智慧，像层看不见的肥，滋养着每粒种子。就像女娲创造谷物不是为了让人类索取，谷日的庆祝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懂得感恩，黄土地上的谷日，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仪式，是对自然的感恩，对劳动的尊重，对生命的敬畏 —— 就像那雪层下的麦苗，在谷神的守望里，正攒着劲要往上长，等待着夏天的拔节，秋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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