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西的晨雾还没散尽，望塬己经站在灯棚下的木桌旁，深蓝色中山装的口袋里插着支毛笔，笔杆上缠着圈红绳，是周静文给系的。他手里攥着叠红纸，正往上面写灯谜，字迹苍劲有力，每个字都像株挺拔的麦苗。“老辈人说，十西猜灯谜，” 他往红纸上盖着个木刻的 “福” 字印章，印泥在纸上晕开个鲜红的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得让年轻人也学学。”
周静文提着竹篮从村里走来，黑色棉袄外的枣红罩衣沾着些浆糊，是刚贴灯谜时蹭的。竹篮里的灯谜纸条己经写好大半，用彩色丝线系着，像串跳动的彩蝶。她往灯棚的横梁上挂着纸条，银镯子在红纸上划出道温柔的弧线：“我备了三十六个灯谜，” 她指着条写着 “小时穿黑衣，大时穿绿袍，水里过日子，岸上来睡觉（打一动物）” 的纸条，“这是念禾最爱猜的青蛙，他准能猜中。”
望川背着相机在灯棚下转悠，黑色冲锋衣的口袋里露出半截《武林旧事》，书页上 “正月十西，灯品甚多，皆剪彩为花，悬谜于上，任人猜度” 的字样被红笔圈着。镜头对准望塬写灯谜的手，毛笔在红纸上移动，留下的墨迹像条流动的河。“哥写的灯谜有讲究，” 他的手指在相机屏幕上滑动，“谜面都和庄稼有关，‘小时青青老来黄，碾成末子纸袋装，有人见我真讨厌，有人见我喜洋洋（打一作物）’，这分明是麦子。”
念禾穿着红色棉袄在灯棚下跑来跑去，手里举着个写着 “谜” 字的小灯笼，是周静文教他做的。他的棉鞋上沾着些泥点，是刚才追大黄狗时蹭的，跑到望塬的木桌前仰着小脸喊：“爷爷，我也要写灯谜！” 望塬往他手里塞了支彩笔，粗糙的手掌在孩子头上揉了揉：“写你最熟悉的，比如‘红梗绿叶开黄花，爬山过岭去安家（打一作物）’，你天天见的。”
赵强扛着捆竹竿走进来，军绿色大衣的领口围着条绿围巾，是王婶用去年的玉米叶编的。他把竹竿插进灯棚西周的土里，动作像在给土地插界碑：“望塬哥，这竹竿够结实，” 他往竿顶系着彩绳，“传说灯谜得挂高些，叫‘高灯谜’，猜中了更有福气，去年我把谜挂矮了，村里就没几人中，今年可得仔细。”
虎子抱着台平板电脑蹲在灯棚旁，橘红色反光背心外的羽绒服拉链拉到顶，露出里面印着 “智慧达人” 的卫衣。他正在往平板里输入灯谜库，屏幕上的 “谜面、谜底、难度系数” 表格闪着亮：“望塬爷，我从网上找了些新灯谜，” 他往望梅手里递着平板，“您看这个‘身小力不小，团结又勤劳，有时搬粮食，有时挖地道（打一动物）’，谜底是蚂蚁，和咱合作社的精神像不像？”
望梅带着几个妇女在挂奖品，湖蓝色夹克衫的袖口绣着个小小的 “谜” 字，是她昨晚绣的。她们往奖品台的红布上摆着东西，有合作社产的小米、手工做的鞋垫、虎子买的笔记本，说 “十西猜谜，猜对有奖，来年有喜”。张婶往奖品旁放着些糖果，玻璃罐里的水果糖闪着亮：“我年轻时猜中灯谜，得的就是块糖，甜了整年。”
王婶拄着枣木拐杖坐在石桌旁，深蓝色头巾的绒球上沾着些阳光，像颗金色的珍珠。她给孩子们讲灯谜的传说，手指在灯谜纸条上轻轻划着：“传说灯谜和王安石有关，” 她指着条写着 “一口咬掉牛尾巴（打一字）” 的纸条，“当年他招女婿，就用的这谜，中了的就是好女婿，” 她看着念禾，“你长大了也得会猜谜，才能娶着好媳妇。”
上午的阳光把灯棚晒得暖洋洋的，望塬在给新写的灯谜归类，深蓝色中山装的影子在红纸上轻轻晃。他把农作物类、动物类、工具类的灯谜分开摆放，动作像在给种子分类：“这‘小时穿黑衣，大时穿绿袍’是青蛙，‘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峰，有丝不见蚕，撑伞不见人’是莲藕，” 他往每个类别上插着不同颜色的标记，“得让大家好猜些，太偏了没人玩。”
周静文在石桌上煮元宵，黑色棉袄的袖口沾着些糯米粉，像落了层霜。她往锅里下着芝麻馅元宵，说 “十西吃元宵，猜谜脑子灵”。水开时的白汽裹着甜香扑在脸上，像给每个人戴了层纱。“老辈人说，这元宵得煮浮起来，” 她用漏勺捞着元宵，“沉在底下的没熟，就像没猜中的谜，得再琢磨琢磨。”
望梅和妇女们在给灯谜写提示，湖蓝色夹克衫的影子在纸条上轻轻晃。她往条难度大的灯谜旁写着 “提示：一种农具”，字迹清秀得像朵兰花：“这‘身子像个小逗点，摇着一根小尾巴，从小就会吃孑孓，长大吃虫叫哇哇（打一动物）’太难，得给点提示，” 她教着年轻媳妇，“猜谜就像种地，得找对法子，不然白费力气。”
虎子在调试猜谜的抽奖箱，橘红色反光背心在阳光下像块燃烧的炭。他往箱子里放着写有奖品名称的纸条，动作麻利得像在给机器装零件：“望梅姐，我设置了‘幸运奖’，没猜中的也能抽，” 他往箱底垫了层棉纸，“这样纸条不会受潮，就像种子得放在干燥处才不会坏。”
念禾趴在石桌上写灯谜，红色棉袄的袖子沾着些颜料，像落了些彩色的星星。他把谜面写成 “身穿白袍子，头戴红帽子，走路像公子，说话高八度（打一动物）”，谜底是他最爱的大白鹅。“爷爷，我的灯谜能挂在最高处吗？” 孩子的声音裹着阳光，望塬往他手里塞了块糖：“只要写得好，就挂在姜太公灯旁边，让他也猜猜。”
下午的阳光渐渐西斜，望塬带着赵强检查灯谜的牢固性，深蓝色中山装的影子在灯架间晃动。他用手拽了拽系灯谜的丝线，结打得纹丝不动：“这线得每天检查，” 他往丝线上抹了点蜡，“防磨，也防虫，就像地里的绳子，得常保养才耐用。” 赵强往竹竿的底部培着土，动作麻利得像在给树苗培土：“我多加了些土，保证刮大风也刮不下来。”
望川的相机镜头对准正在猜谜的村民，王婶拄着拐杖站在条灯谜前，眉头皱得像朵没开的花；小李踮着脚够最高处的灯谜，紫色棉袄的影子在地上晃成条线；念禾举着张纸条在和小伙伴争论，红色棉袄像团跳动的火。这些画面在镜头里流淌，像首关于智慧的歌。
傍晚的霞光给灯棚镀上层金箔，望塬往每个灯笼里点上蜡烛，动作轻得像在给土地播撒希望。他特意在挂着最难灯谜的灯笼里放了根粗蜡烛，说 “得让这谜亮堂些，好让人猜”。赵强往奖品台上添了些新做的米糕，说 “刚蒸的，猜中的吃着热乎”。
当第一缕月光爬上灯棚的横梁，猜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孩子们围着念禾写的灯谜叽叽喳喳，大人们则对着难的谜面沉思，整个灯棚像座热闹的智慧乐园。“我猜中了！” 小李突然欢呼起来，他手里的纸条上写着 “小时穿黑衣，大时穿绿袍”，谜底是 “青蛙”。望梅往他手里塞了包小米：“好样的，这是合作社的新米，尝尝。”
望川的相机快门 “咔嚓” 作响，镜头里的人们或沉思或欢呼，灯笼的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影。他拍到王婶终于猜中 “一口咬掉牛尾巴” 是 “告” 字时的笑脸，拍到虎子用平板展示谜底时的得意，拍到念禾举着自己写的灯谜被众人夸奖时的骄傲。这些画面在镜头里流淌，像幅生动的民俗画。
周静文在给猜谜的人分元宵，黑色棉袄的袖口沾着些糖霜，像落了层雪。她往每个人碗里舀了六个元宵，说 “六六大顺，猜谜顺利”。张大爷咬着元宵，含糊不清地说：“还是静文妹子的元宵甜，比城里买的强百倍。”
望梅和虎子在给猜中者发奖品，湖蓝色和橘红色的身影在奖品台旁穿梭，像两只忙碌的蝴蝶。“这是您猜中的‘红梗绿叶开黄花’，谜底是高粱，” 望梅往大娘手里塞了双鞋垫，“这是手工做的，穿着舒服。” 虎子往年轻人手里递着笔记本：“这上面能记灯谜，明年再来猜。”
念禾举着自己猜中的奖品跑来跑去，红色棉袄的口袋里装着块水果糖，是张婶给的。他的小脸上沾着些糖霜，像颗撒了糖的苹果。“爷爷，我猜中了青蛙！” 望塬的手掌在孩子头上揉了揉，粗糙的掌心带着阳光的温度：“好样的，比你爹小时候强，他连‘小时青青老来黄’是麦子都猜不中。”
当子时的钟声敲响，猜灯谜的活动才算真正结束。望塬最后检查完灯棚，深蓝色中山装的肩头落了些灯灰，像落了层细雪。他往每个灯笼里添了些新蜡烛，说 “让灯再亮会儿，给没猜中的人再想想的时间”。赵强把没猜中的灯谜摘下来，说 “明天再挂出来，总有能猜中的”。
望川把今天拍的照片导入电脑，黑色冲锋衣的口袋里还揣着张没猜中的灯谜，上面写着 “远树两行山倒影，轻舟一叶水平流（打一字）”。屏幕上的灯谜、笑脸、元宵在夜色里泛着暖光，他给这组照片命名为 “灯谜里的智慧”，发送给民俗教授时，特意附上句：“黄土地上的灯谜，是对智慧的崇尚，更是对生活的热爱。”
念禾躺在炕上，红色棉袄的口袋里装着块水果糖，是猜谜得的奖品。他在梦里看见所有的灯谜都变成了麦子，每颗麦粒上都写着个谜底，照亮了整个麦田。望塬坐在炕头抽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像灯棚下未熄的烛光，他知道，这些藏在灯谜里的智慧，会像种子样埋进每个人心里，等到春天，就会发芽生长，长成片金色的希望。
正月十西的月亮在天上走，像盏巨大的灯笼。黄土地上的人们在灯谜的智慧里等待着元宵，望塬用老手艺传承着智慧的火种，周静文用巧手传递着生活的甜蜜，望川用镜头记录着智慧的光芒，赵强用力量守护着活动的顺利，望梅用细致打理着奖品的分发，虎子用科技为传统活动添彩，念禾用纯真展现着智慧的传承。
这些藏在灯谜里的智慧，像串珍珠，被岁月的线串在一起，老的不失趣味，新的更添活力。当最后一盏灯在晨曦里熄灭，猜灯谜的意义早己超越了游戏本身，它是黄土地写给春天的智慧书，字里行间都是对生活的观察，对劳动的总结，对未来的期盼 —— 就像那雪层下的麦苗，在智慧的滋养里，正攒着劲要往上长，等待着元宵的热闹，也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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