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晨光带着麦芒的锋利,割破了田野的薄雾。望塬己经站在麦田中央,深蓝色中山装的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些金色的麦糠,是刚用镰刀试割时蹭的。他手里攥着把月牙形的镰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木柄上的包浆亮得像层釉,是爹传下来的老物件。“老辈人说,芒种忙,三两场,” 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握紧刀柄往麦秆上一割,齐刷刷的麦茬在地上留下整齐的印记,“这时候的麦子得趁天好抢收,一场雨就能让麦粒发芽,像熟透的果子,晚摘一天就可能烂在枝头。”
周静文提着竹篮从田埂走来,蓝布衫的口袋里别着块蓝印花手帕,边角己经洗得发白。竹篮里的绿豆汤用粗瓷罐装着,上面盖着块湿毛巾,是她凌晨三点就起来熬的。她往地头的石磙上摆着粗瓷碗,银镯子在碗沿上磕出 “叮当” 的响:“我煮了些咸鸡蛋,” 她用帕子擦着额角的汗,“芒种吃蛋,力气满罐,去年你割麦割得手肿,今年得多补补。”
望川举着相机在麦田里奔跑,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 “丰收纪实” 的白 T 恤。他的镜头对准联合收割机驶过的轨迹,金色的麦浪在机器后变成整齐的麦茬,麦粒从出粮口喷进车斗,像条流动的金河。“哥说这麦得‘随割随打’,” 他对着镜头喘气,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画面,“割后不超过三小时就得脱粒,不然麦秆的潮气会返到麦粒里,和《授时通考》里说的‘芒种登场,速刈速积’分毫不差。”
念禾穿着红色的小背心蹲在麦堆旁,手里举着个的麦穗,麦芒扎得他首咧嘴,却舍不得放下。他的光脚丫上沾着些麦壳,是刚才跟着望塬拾麦穗时蹭的,小脸蛋凑近麦堆喊:“麦子麦子别乱跑,进仓里才安全!” 望塬往他手里塞了个麦秸编的小筐:“拾满这筐给你买糖吃,当年我像你这么大,一天能拾半袋麦穗。” 念禾的小筐在麦茬间移动,像只忙碌的小蜜蜂。
赵强驾驶着联合收割机冲进麦浪,工装夹克的领口系着条白毛巾,被汗水浸得像块深色的抹布。机器的切割器在麦秆间穿梭,轰鸣声震得田埂都在发颤,车斗里的麦粒己经堆成小山,金黄的颜色晃得人睁不开眼。“望塬哥,这机器调的割幅两米二,” 他从驾驶室里探出头喊,军靴在踏板上磕出闷响,“虎子说这速度一小时能割八亩,比人工快三十倍,咱村的三百亩麦,三天就能割完。”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瞅着西边的云彩有点发黑,得加快速度,别等下雨耽误事。”
虎子背着个银色的检测箱站在脱粒机旁,橘红色反光背心在阳光下像块燃烧的炭。他往检测仪里倒了把刚脱的麦粒,屏幕上立刻跳出 “含水率 13%” 的字样。“望塬爷,这麦子的干度正好,” 他往望梅手里递着检测报告,“比标准值低两个百分点,不用晾晒就能入仓,省了不少事。”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谷物容重器,“您看这容重 780 克 / 升,比去年高 20 克,说明灌浆灌得足。”
望梅带着几个妇女在麦茬地里拾麦穗,湖蓝色夹克衫的口袋里别着把小剪刀,是用来剪断缠在麦秆上的杂草的。她的手指在麦茬间翻飞,动作快得像在绣花,每拾满一把就塞进腰间的布兜,兜口己经鼓鼓囊囊。“这掉落的麦穗不能浪费,” 她教着身边的年轻媳妇,“一亩地能拾个三五斤,积少成多就是袋好麦子,去年小李拾得最少,被她婆婆说了好几天。” 张婶的动作有些迟缓,却拾得干净,连断了的麦芒都要捡起来,说 “烧火也能多热点”。
王婶坐在地头的树荫下捆麦秸,深蓝色的头巾上沾着些麦糠,像落了层碎金。她的手指在麦秸间穿梭,三缠两绕就捆出个结实的麦捆,绳结打得又快又牢,是年轻时在生产队练的手艺。“这麦秸能编草帘,” 她往麦捆上撒着些干土,“铺在粮仓里防潮,当年我用麦秸编的草席,能睡十年不烂。” 周静文往她手里塞了块绿豆糕:“您老歇会儿,太阳越来越毒,别中暑。”
望川的相机镜头捕捉到个震撼的画面:望塬的镰刀和赵强的收割机在麦田里形成夹角,传统的手工收割与现代的机械作业在金色的麦浪里交织。望塬的动作沉稳如钟,每一刀都割得精准利落;赵强的机器勇猛如虎,履带碾过的地方留下丰收的印记。两人偶尔隔空比个手势,无需言语便知道对方的节奏。
上午的日头爬到头顶时,望塬蹲在麦堆旁啃干馒头,粗瓷碗里的咸菜是用去年的芥菜腌的,酸得正好解腻。他往赵强的碗里倒了些绿豆汤:“多喝点,机器开久了伤腰,我年轻时割麦,一天得喝三瓢水。” 赵强的钢盔放在旁边,里面的绿豆汤还冒着热气:“哥您也歇着,剩下的交给机器,保证天黑前割完东头的五十亩。” 望塬的牙齿在馒头上 “咯吱” 响:“机器是快,可麦边子还得靠手割,机器转不开。”
望梅和妇女们在地头的树荫下歇脚,湖蓝色夹克衫搭在膝盖上,露出的白 T 恤己经能拧出水来。她往嘴里塞着馒头,眼睛却盯着南边的玉米地,嘴里念叨着:“这麦收完得赶紧种玉米,芒种不种,再种无用,去年晚了五天,玉米就少收了一成。” 小李往她碗里夹了个咸鸡蛋:“梅姐你别着急,收割机快得很,误不了种秋庄稼。”
念禾的小筐己经拾满了麦穗,他抱着筐子往麦堆跑,红色的身影在金色的麦浪里像团跳动的火焰。“爷爷你看我拾了这么多!” 他把麦穗倒进大堆,麦粒从穗壳里蹦出来,像撒了把碎金。望塬往他兜里塞了块水果糖:“真能干,比你爹小时候强多了,他那会儿总偷懒。” 念禾含着糖在麦堆旁打滚,笑声惊飞了一群落在麦秸上的麻雀。
下午的阳光像团火球,烤得麦田发烫。望塬开始用杈子挑麦秸,木杈的齿间还缠着些去年的麦壳,是老伙计的印记。他把麦秸堆成整齐的草垛,动作像在搭积木:“这麦秸得码成尖顶,” 他往草垛顶上盖着塑料布,“防着夜里下雨,当年我爹堆的草垛,下雨都渗不进去,比现在的塑料布还管用。” 赵强驾驶着搂草机跟在后面,机器的旋转齿把散落在地的麦秸聚成条线,像给土地梳了条金色的辫子。
虎子的检测箱显示麦粒含水率升到 14%,他往望塬手里递着新的报告:“您看这数据,午后湿度上来了,” 他指着西边的天空,“云层越来越厚,得赶紧把麦粒运到仓库,我联系了烘干塔,万一受潮能及时处理。” 望塬往仓库的方向望去,赵强的拖拉机己经开始运粮,车斗里的麦粒晃出金色的波浪:“你这机器比老辈人看云准,赶紧让望梅组织人去仓库等着。”
望川的相机镜头对准仓库前的地磅,金色的麦粒从传送带滑进粮仓,磅秤的指针在 “500 公斤” 处稳稳停下。“这是今年的第一仓麦,” 他往笔记本上写着,镜头里望梅正在核对数字,湖蓝色的身影在粮仓前像朵盛开的花,“虎子说按这产量,亩产比去年高 120 斤,创了合作社的纪录。”
傍晚的霞光给麦田镀上最后一层金箔,望塬站在麦茬地里检查播种机,深蓝色中山装的肩头沾着些泥土,是刚调试机器时蹭的。他往播种机的料斗里倒着玉米种,动作匀得像在给土地撒希望:“这玉米得趁墒抢种,” 他拍打着机器的外壳,“麦茬还没凉透就得下种,这叫‘麦收豆种,秋收玉米’,当年我爹总说,芒种这天能种多少是多少,多一株就多一份收。”
周静文提着空竹篮往村里走,蓝布衫的下摆扫过麦茬,惊起一只蹦跳的蚂蚱,绿色的身影窜进刚种的玉米地,像颗滚动的翡翠。她弯腰捡起一根遗落的麦秆,小心地放进篮子:“这麦秆能编蝈蝈笼,” 她对着麦秆轻声说,“念禾准喜欢。” 王婶跟在后面,手里的布兜装着拾来的麦穗,沉甸甸的像装了袋星星。
虎子把检测箱装进越野车,橘红色的身影在暮色里像团跳动的火焰。他往望梅手里塞了份打印好的《秋作物种植指南》:“这上面写了玉米的株距和施肥量,” 他指着上面的图表,“我设置了生长周期提醒,到时候会给您发微信。” 望梅的手指在图表上划过,湖蓝色的袖口沾着些麦糠,像落了些金色的星星。
念禾躺在麦秸垛上睡着了,红色的小背心被晚霞染成了橘色,手里还攥着个没吃完的麦穗。他的画本放在旁边,上面画着幅《丰收图》:望塬的镰刀像弯月亮,赵强的收割机像头大老虎,望梅的布兜装着满满的麦穗,最上面的太阳笑得像个金元宝。
晚风带着麦秸的清香吹过田野,望塬坐在麦秸垛旁抽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像天空中闪烁的星。他望着刚种上玉米的田地,仿佛能听到种子在土里发芽的声音,细微却充满力量,像无数只小手在推开泥土。
周静文端着碗刚熬好的玉米糁子走出来,蓝布衫的袖口沾着些粥渍,像落了些白色的星星。她往望塬手里塞了块贴饼子:“快吃点,累了一天了,垫垫肚子。” 望塬接过饼子,咬了一大口,玉米的香甜混着麦香在嘴里散开,像尝到了全年的希望。
赵强的联合收割机停在仓库前,车斗里的麦粒己经卸空,金属外壳在月光下像块巨大的银锭。他往机器的齿轮上抹着黄油,动作细得像在给战马擦身:“这老伙计今儿立了大功,” 他对着机器喃喃自语,“明儿还得辛苦。”
望川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入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在夜色里泛着暖光:望塬的镰刀划破晨雾,赵强的收割机碾过麦浪,望梅的布兜装满麦穗,念禾的身影在麦堆旁跳动。这些画面像串珍珠,串起了芒种的忙碌与希望。
望梅在合作社的办公室里核对账目,湖蓝色夹克衫的影子在账本上晃动。她往 “小麦产量” 一栏写下 “32000 公斤”,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像在歌唱。虎子坐在旁边调试无人机,屏幕上的玉米地在夜色里像块黑色的绒布,等待着绿色的奇迹。
芒种的月亮升起来时,田野里的虫鸣汇成了一首交响乐。望塬望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麦粒,心里像揣着块滚烫的烙铁。他知道,这片黄土地上的人们,就像这芒种时节的庄稼,在忙碌中生长,在收获中孕育新的希望,用双手编织着一年又一年的丰收,让金色的麦浪永远翻滚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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