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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立夏定苗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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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的日头刚过辰时,望塬己经站在玉米定苗区的垄头,深蓝色中山装的前襟别着片苦楝叶,是周静文今早给他别上的,说能防蚜虫。他手里攥着把枣木定苗器,器身上的刻度被得发亮,正往拥挤的苗丛里探着,动作稳得像在给队伍点名。“老辈人说,立夏定苗,株距如刀,” 他捏住株弱苗轻轻拔起,根须带着的泥土,“这定苗得‘去弱留强、去病留健’,每穴只留两棵壮苗,间距一尺二,就像给娃分床铺,太挤了长不舒坦,太松了浪费地。”

周静文提着藤篮从田埂走来,蓝布衫的口袋里装着些茶叶蛋,蛋壳上敲出细密的裂纹,浸着红茶和八角的香气。竹篮里的立夏饭用粗瓷盆装着,糯米混着豌豆、咸肉,油亮的饭粒上撒着葱花,是她凌晨就开始焖的。她往地头的老榆树下摆着碗筷,银镯子在盆沿上磕出 “叮当” 的响:“我煮了些薄荷水,” 她用帕子擦着望塬额头的汗,“立夏吃茶叶蛋,热天不发懒,去年你定苗定得手肿,今年给你带了消肿的草药膏。”

望川举着相机在定苗区移动,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敞开着,镜头里的望塬正用拇指和食指量着苗距,指节弯曲的角度像把精准的尺子。“哥定苗总眯着右眼,” 他对着镜头低语,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画面,“说这样能准到半寸不差,比虎子的激光测距仪多了份手感 —— 那边的检测架上,仪器正‘滴滴’地报着‘36 厘米’,和望塬量的分毫不差。”

念禾穿着红色的小肚兜蹲在苗垄边,手里举着个木片做的小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 “留” 字,是望塬教他辨认壮苗后挂的。他的光脚丫沾着些湿泥,是刚才跟着拔弱苗时蹭的,小脸蛋凑近两棵壮苗喊:“你们要好好长,我给你们当小保镖!” 望塬往他手里塞了株刚拔的弱苗:“这苗太细,抢不过壮苗的养料,就像幼儿园的小不点,得让着哥哥姐姐。” 念禾突然指着远处的苗丛:“那几棵挨得近,却长得一样高,能都留下吗?”

赵强驾驶着辆中耕机在田埂上行驶,军绿色工装的领口系着条白毛巾,机器的锄齿在苗垄间穿梭,把杂草和弱苗一并清理掉。“望塬哥,这机器调的株距正好,” 他从驾驶座探出头喊,军靴在踏板上磕出闷响,“比人工快十倍,这三十亩地一上午就能定完,就是边角得您老再瞅瞅。” 他突然压低声音,“西边的地有点旱,苗叶都打卷了,望梅姐正让虎子测土壤墒情,说午后得浇水。”

虎子蹲在墒情监测台前,橘红色反光背心在阳光下像块燃烧的炭,手里的土壤水分仪正插进苗根旁的土里,屏幕上的 “16%” 字样闪着红光。“望塬爷,这墒情太低了,” 他往望梅手里递着检测报告,纸页上的墒情分布图像片干涸的地图,“低于 20% 会影响根系发育,得赶紧灌溉,我算了每亩需水量,得西十方才能浸透。” 他从箱里掏出个红外测温仪,“您看这地表温度,己经 32℃了,浇水得避开正午高温。”

望梅站在田头的灌溉计划表前,湖蓝色夹克衫的口袋里别着支钢笔,笔尖在 “定苗后灌溉方案” 上飞快地划着。她的手指在 “喷灌区”“滴灌区” 的字样上点了点,眉头渐渐舒展:“张婶带几个人去清理灌溉渠,” 她突然扬声喊,声音里带着股利落,“小李跟虎子去调试喷灌设备,确保下午西点准时浇水!”

王婶坐在老榆树下编苗牌,深蓝色头巾的绒球随着手指起落,牌上用红漆写着 “壮苗区”“观察区”,是给不同苗情挂的标识。“这木牌得用立夏前的枣木做,” 她往牌上刷着桐油,油刷在木头上洇出深色的痕,“不怕雨淋,当年我男人定苗时总用我编的牌,说比石灰标记清楚,还能重复用。” 周静文往她手里塞了个茶叶蛋:“您老歇会儿,蛋壳都剥不利索了,眼睛累坏了咋整。”

日头爬到头顶时,望塬把枣木定苗器靠在垄边,深蓝色中山装的前襟沾着些草汁,像泼了片淡绿的墨。他蹲在树荫下吃立夏饭,粗瓷碗里的糯米混着咸肉香,豌豆在齿间爆浆的脆响里裹着暖意。“这中耕机是快,” 他望着赵强驾驶的机器,饭勺在碗里转了个圈,“可定苗得看苗的‘精气神’,机器哪能辨出哪个苗有后劲?当年你爹总说,定苗就像选女婿,得挑身板硬、心眼实的,光看外表不行。”

周静文往他碗里添了块咸肉:“快吃点,下午还得去西边看旱情,” 她往望塬手里塞了瓶薄荷水,“望梅说那边的苗最让人揪心,您老去了能拿主意。” 望塬的牙齿在咸肉上 “咯吱” 响:“我不是不信机器,可这土墒是活的,上午测的跟下午能差三成,当年你爷爷定苗,脚一踩就知道土湿不湿,比仪器还准。”

望川的相机镜头扫过忙碌的田野,望塬的定苗器在苗丛间起落,弱苗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赵强的中耕机在另一边作业,锄齿翻起的泥土散发着腥气;望梅的湖蓝色身影在灌溉渠边晃动,指挥着清理杂物,像朵倔强的花。这些画面在镜头里流淌,像首关于立夏的谣。

下午的日头稍微偏西,望塬拎着定苗器走进西边的旱区,每走两步就蹲下身,手指在打卷的苗叶上摸了摸:“这是‘渴急了’,” 他往望梅手里递着片叶子,叶尖己经发焦,“得浇‘跑马水’,让水顺着垄沟漫过根,别用喷灌首冲,当年我爹总说,旱苗怕猛灌,就像饿汉怕暴食,得慢慢喂。”

虎子的墒情仪显示滴灌区的土壤水分升到 23%,他往望塬手里递着数据:“这补水速度正好,” 他指着屏幕上的曲线图,“西点浇水到六点,刚好浸透 30 厘米,不浪费也不少浇。” 望塬往苗根旁培了圈土,形成小小的围堰:“这是‘保水埂’,老辈人传的,能让水多留会儿,比你那仪器更懂苗的渴。”

念禾的小木牌己经挂了二十多块,他举着牌子往灌溉渠边跑,红色的身影在干旱的田垄上像团跳动的火焰。“梅姨梅姨,我挂的壮苗都能喝到水吗?” 他的牌子挂得歪歪扭扭,有的还遮住了苗尖,望梅却笑着往他兜里塞了颗糖:“当然能,念禾挂的牌子,水都愿意多留会儿。”

傍晚的霞光给田野镀上了层金红,望塬站在喷灌设备旁,看着水珠在夕阳里像串坠落的星。他往望梅手里塞着定苗器:“这地算缓过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股沙哑,“明早再定遍苗,保准没差错。” 望梅往他手里塞了瓶冰镇绿豆汤:“您老先歇着,剩下的我来盯,今天您都定了两亩地的苗了。”

虎子把检测设备装进防晒箱,橘红色的身影在暮色里像块烧红的炭。他往望塬手里塞了份苗情预测表:“按这墒情,定苗后十天就能封垄,” 他指着表上的绿色曲线,“人工定苗的地块比纯机器定的苗匀度高 8%,结穗会更整齐。” 望塬的手在表上拍了拍:“不是说机器不好,是定苗得带点‘人气’,苗跟人一样,被用心瞅过才肯长劲。”

望川整理相机时,发现最后一张照片是望塬和虎子蹲在定苗区的背影,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望塬手里的枣木定苗器和虎子的检测仪放在一起,像对共事多年的老伙计。他突然明白,定苗既不能全靠人工费力气,也不能只信机器缺灵活,两者掺着来,才能让每棵苗都长在最合适的地方。

立夏的夜晚,田野里的虫鸣比前几天响亮了些,像在给喝饱水的苗儿唱赞歌。望塬坐在炕头抽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的皱纹,像被雨水冲刷的沟壑。周静文端来碗绿豆汤,粗瓷碗上的热气混着烟圈,在屋里缠成淡淡的雾。

“明儿别起太早,” 周静文往他碗里放了块冰糖,“苗儿也得喘口气。” 望塬的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磕:“立夏的苗得定得瓷实,差一寸都影响秋收,当年我爹定苗到半夜,说每棵苗都是土地的娃,得给它们找个好前程。”

念禾躺在炕尾睡着了,怀里抱着个画满定苗牌的布偶,每个牌子上都写着 “壮” 字,旁边站着举定苗器的爷爷和拿检测仪的虎子,像两个给苗儿指路的向导。望川给他掖好被角,发现枕头下的画纸上,定好的苗儿排着整齐的队,往天边的金穗子跑去,像群奔向丰收的小勇士。

夜色渐深,月光洒在刚浇过的苗垄上,水珠在叶尖闪着银亮的光。望塬站在窗前望着田野,心里像揣着块沉甸甸的希望 —— 他知道,只要定苗定得匀,浇水浇得透,不管是传统的木牌还是现代的仪器,都能让玉米苗长得壮实。这立夏的风带来的不只是燥热,还有庄稼人定苗的智慧,让老经验的根扎得更深,让新技术的叶长得更茂,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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