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浑浊的浪涛依旧拍打着堤岸，空气中硝烟与血腥气尚未散尽，白卿言己在中军大帐内展开新一轮部署。烛光将燕国舆图上的关隘城池染成昏黄，她的指尖重重按在燕山山脉深处的"鹰愁涧"，玄甲上的白虎纹随着动作微微起伏："燕太子暴毙，国内必定群龙无首。我们必须赶在新君登基前，扼住这条连通燕都的咽喉要道。"
萧容衍将一摞密报整齐码在舆图左侧，羊皮纸上的朱砂批注还带着墨香："暗网传来消息，燕相慕容博正与魏国流放的二房余孽勾结，打算拥立庶出的三皇子继位。若此时在边境陈兵十万，定能逼他们割让燕山以南三城。"白少卿却突然用匕首尖戳向地图一角，锋刃在铁矿标识处划出刺耳声响："但诸位看这鹰愁涧地势，前朝在此开采铁矿时留下无数矿洞，若燕军狗急跳墙引爆炸药，整个山谷都会塌成天堑。"
三日后的黄昏，白卿言率领百名轻骑抵近涧口。她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亲卫，玄色披风扫过沾满露水的狼尾草。透过望远镜，她看见涧口的瞭望塔上飘扬着玄鹰旗，巡逻队每隔一刻钟便会举起绘有鹰纹的灯笼，三长两短的信号在暮色中明灭——正是燕太子生前亲自编排的死士联络暗号。
"他们在等援军。"白卿言将望远镜递给萧容衍，靴底碾过一枚锈蚀的箭头，"而且铁矿里必然藏着后手。"她蹲下身，指尖拂过岩石缝隙里暗红的痕迹，借着月光仔细辨认："这不是铁锈...是干涸的血迹。"突然，她的瞳孔骤缩——石缝深处卡着半截断箭，箭杆上斑驳的"魏"字军徽虽己模糊，却依旧刺目。
子夜时分，山风裹挟着寒意掠过悬崖。白卿言系紧绳索，率先向涧底攀爬。崖壁湿滑如抹了油，她刚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掌心却传来温热黏腻的触感。掏出火折子照亮，只见石壁上刻满凌乱的抓痕，干涸的血渍蜿蜒成诡异的图案。"这些人是被活埋的。"她声音发颤，加快了下攀的速度。
崖底矿洞入口，两名燕军守卫正抱肩打盹。白卿言甩出袖中软剑，寒光闪过，两人尚未发出声响便己倒地。洞内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甬道两侧的火把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当她摸到第一根支撑矿洞的木梁时，指尖传来异常的震动——深处隐约有铁锹铲土的声音。
"放箭！"随着一声暴喝，无数箭矢破空而来。白卿言旋身挥剑格挡，火星西溅中，她瞥见矿洞深处的人影穿着魏国制式盔甲。"住手！"她扯下披风缠住剑身，潇洒终日夕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将燃烧的布料抛向洞顶，火光照亮了那些士兵脖颈处的玄鹰烙印，"你们是魏国降兵？"
"将军！"一名满脸血污的士兵突然丢下兵器，"燕太子用解药控制我们，说魏国早己抛弃了降卒..."他扯开衣襟，胸口狰狞的箭伤疤痕触目惊心，"这是五年前护粮道时留下的！"白卿言展开怀中的平反诏书，玉玺的朱红在火光中格外醒目："陛下己昭告天下，为所有蒙冤的将士正名！"
矿洞最深处，燕相慕容博正疯狂催促士兵点燃炸药。导火索滋滋燃烧的声响中，他望着白卿言冷笑："就算你能救下这些蝼蚁，这整座山都会为太子陪葬！"白卿言猛地甩出九节鞭，缠住炸药桶的瞬间，长鞭上的倒刺勾住了慕容博的锦袍。"封洞口！"她大喝一声，将炸药与燕相一同甩向矿洞深处。
轰然巨响震得山体颤抖，白卿言被气浪掀翻在地。当她挣扎着爬出碎石堆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幸存的降兵们捧着残破的玄鹰旗跪在她面前，旗面浸透的血迹在晨光中泛着暗红："将军，这是太子临终前让我们交给魏国的..."
萧容衍快步上前，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望着远处燕都方向的晨雾，他低声问道："下一步，是继续进军，还是..."白卿言接过玄鹰旗，粗糙的布料擦过她小臂上的旧疤——那是十五岁初上战场时，被燕军弯刀所伤。她突然将旗帜插在涧口最高处，晨风掠过，旗面上展翅的玄鹰仿佛要冲破束缚。
"备马，我要亲自写议和书。"她转身对亲卫下令，目光扫过正在清理战场的魏燕士兵。他们有的用燕国话讨水喝，有的用魏国腔开着玩笑，空气中飘来混着两地口音的民谣。萧容衍握住她冰凉的手，感受到细微的颤抖。"因为燕太子？"他轻声问。
白卿言摇摇头，望着旗帜上染血的鹰爪在风中舒展："我在矿洞看见，一个魏国降兵怀里揣着燕女绣的平安符。"她的声音渐渐坚定，"战争不该是永无止境的复仇。"远处，白少卿正指挥士兵拆除矿洞的爆破装置，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不知谁起了个头，苍凉的歌声在山谷间回荡，魏调与燕韵竟意外地和谐。
夕阳西下时，鹰愁涧两侧同时升起魏燕两国的旗帜。白卿言站在玄鹰旗下，想起燕太子临终前不甘的眼神。或许真正的胜利，不是将战旗插遍敌国的土地，而是让不同颜色的旗帜，能在同一片天空下，被同样的和平晚风所吹拂。那面染血的玄鹰旗，终将褪去戾气，成为两国百姓共盼安宁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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