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样的一句话?!
那一句“准备好,跟我一起,去打一场,真正的仗了吗?”,像一道来自九霄云外的神谕!像一柄从九幽地府里刺出的冰锥!狠狠地,劈在了容定坤的天灵盖上!又狠狠地,扎进了他那颗早己被颠来倒去、搅得天翻地覆的心脏!
他听见了什么?他刚才到底听见了什么?!
他看着她!
看着他这个,既是母亲,又是神明的,主宰!
他那颗苍老的心,像一面被擂响的战鼓,疯狂地,剧烈地,跳动着!
他想说!他想说“准备好了”!他想说“儿子万死不辞”!
可他的嘴,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封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用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虔诚的,决绝的姿态,对着她,重重地,重重地,把头,磕在了那冰冷的,坚硬的石板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那“咚咚”的声响,是他无声的回答!是他这颗漂泊了半个世纪的、孤独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的,誓言!
程子墨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黑得像深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谁也看不懂的,波澜。
那不是感动,不是欣慰。
而是一种……一种跨越了生死的,复杂的,疲惫的,酸楚。
“起来吧。”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淡。
“仗,不是用膝盖来打的。”
……
容家公g馆,书房。
那不是容定坤的书房。
是那间,自从母亲去世后,就被他封存起来,再也无人踏足的,禁地!
此刻,那厚重的、蒙着灰尘的窗帘,被拉开了。
清晨的阳光,像金色的瀑布,瞬间,洒满了整个屋子!
照亮了那西壁顶天立地的书架!照亮了那一张张早己泛黄的、承载了无数智慧的,书页!
也照亮了,书房中央,那三个人!
一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后的,程子墨。
一个,是像个最谦卑的、最恭敬的学生,垂手立在她身旁的,容定坤。
还有一个,是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容振邦!
他不敢抬头!
他不敢看!
他甚至不敢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只知道,今天一大早,他那个疯了的父亲,就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眼神,把他,从他那张舒服的大床上,给活活地,拖了起来!
然后,把他,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进了这间,他从小到大,都只敢在门口偷偷看一眼的,他奶奶的,书房!
然后,让他跪下!
“爸!”
他想问!他想咆哮!
“您到底要干什么?!”
“闭嘴!”
容定坤一声怒吼,那声音,像一头被惊扰了清梦的、苍老的、受伤的雄狮!
“从今天起!这里,没有你爸!”
“只有,你的小姑奶奶!”
“她让你跪着,你就得跪着!”
“她让你死,你就得,立刻,马上,给我去死!”
轰——!
容振邦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
他完了!
他真的完了!
他这个家,也完了!
彻底地,疯了!
就在这片凝固的、疯狂的、即将要爆炸的空气中!
程子墨,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像一阵从遥远时空吹来的风,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以为,你赢了吗?”
容振邦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猛地,抬起头!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那个少女的眼睛!那双平静得可怕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我……我……”
“钱家倒了,你很得意吗?”
她的声音,像一把最锋利的、最残忍的手术刀,一刀一刀,精准地,剖开了他那颗自以为是的、狂妄的心!
“你以为,打倒一个钱家,我们容家,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你以为,靠着一点小聪明,一点投机取巧,就能在这商场上,立于不败之地了吗?”
“愚蠢!”
那两个字,像两记最响亮的、最无情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火辣辣地疼!
疼得,无地自容!
“你连你的敌人是谁,都看不清楚!”
“你连你手里的牌是什么,都搞不明白!”
“你连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认不清楚!”
“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赢?!”
“你拿什么,来守住这个家?!”
一句句!一声声!
像一颗颗最精准的、最致命的子弹!
不带半分烟火,却又打得他,哑口无言!体无完肤!溃不成军!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她!
像在看一个,从书本里,从历史的尘埃里,走出来的,活的,妖孽!
“我……我错了……”
他“扑通”一声,整个人,都在了地上!
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小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跟您作对!我不该小看您!我……我就是个废物!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啊!”
他的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哪里还有半分容氏集团总经理的体面?
“求求您!求求您教教我!您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当这个废物啊!”
程子墨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被她亲手,打碎了所有骄傲与自负的,她的大孙子。
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那不是同情,不是怜悯。
而是一种……一种看顽石的,复杂的,审视的,目光。
许久,她才缓缓地,从那张宽大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那面,顶天立地的书架前。
她伸出那只瘦弱、苍白、却又稳得像磐石一样的手!
她从那排,积满了灰尘的、早己被世人遗忘的故纸堆里,抽出了一本书。
一本,线装的,己经泛黄的,《孙子兵法》。
她又走到了另一面书架前。
她从那排,烫金的、皮面的、散发着异国油墨气息的“毒草”里,抽出了一本书。
一本,原版的、英文的,《国富论》。
她拿着这两本,一本代表着东方权谋的顶峰,一本代表着西方经济的基石的,书。
她缓缓地,走到了那个,跪在地上,哭得像一滩烂泥的男人面前。
她将那两本书,轻轻地,扔在了他的面前。
像在扔两块,普通的,不起眼的,石头。
“想不当废物?”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就把这两本书,给我,读烂了。”
容振邦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两本,一本他听过却从未看过,一本他连看都看不懂的,天书!
“这……这是……”
“一本,教你怎么看透人心,怎么布局,怎么借力打力,怎么,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另一本,教你怎么看透钱的本质,怎么让钱生钱,怎么让资本,成为你手里,最锋利的,武器。”
她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却像两道来自九天的神雷,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从今天起,”
她的声音,像最后审判的钟声,轰然敲响!
“每周,给我交一篇,读书报告。”
“五千字,手写。”
“什么时候,你写的报告,能让我点头了。”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冰冷的、充满了无尽嘲弄的弧度。
“你,才算真正,踏进了这间书房的,门。”
说完,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转身,坐回了那张,属于她的,王座。
她拿起桌上那份《经世策》的稿样,拿起那支派克金笔,又开始,在那上面,写写画画。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改变一个男人一生命运的,训诫,不过是一场,与她无关的,小小的,插曲。
容振邦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看着地上那两本,散发着古老智慧与无尽神秘的,书。
他知道,那不是书。
那是两座山!
是两座,他这辈子,都可能,无法翻越的,大山!
可他,别无选择。
他缓缓地,伸出手。
那双曾经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手,此刻,却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他将那两本书,像捧着自己的命一样,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他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对着那个,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少女,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过身,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让他重生,也让他,坠入无边地狱的,书房。
书房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那支派克金笔,在稿纸上,发出的,沙沙的,声响。
许久,许久。
容定坤才缓缓地,缓缓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
“妈……”
程子墨没有停笔。
“振邦他……他能行吗?”
程子墨的笔,顿了顿。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黑得像深渊的眼睛,静静地,落在了他那张写满了担忧与不安的脸上。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像一阵,从遥远时空吹来的风。
“他行不行,不重要。”
容定坤的心,猛地一沉!
“重要的是,”
程子墨的目光,越过他,望向了窗外那片,广阔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崭新的世界。
“容家,必须行。”
她说完,又低下了头,继续,在她那张小小的稿纸上,描绘着,一个,庞大的,足以让整个时代,都为之战栗的,帝国蓝图。
容定坤看着她,看着她那平静的、淡漠的侧脸。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该去找几本书,读一读了。
不然,他怕,他连站在她身边,听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刚想转身,去那蒙尘的书架上,寻找点什么。
程子墨的声音,又幽幽地,飘了过来。
“定坤。”
“哎!儿子在!”
容定坤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
“你那个更不成器的孙子,容嘉言,”
程子墨没有抬头,声音冷得像冰。
“该去哪儿,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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